夏日的蝉鸣已经开始,此刻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它们的了。
天佑四年五月三日,夏日的酷热还在拷打着地上的一切,随着远离梁城,路上的植被开始茂密了起来。
只是几个月的宁静,森林便开始逐渐向着道路中间顽强的蔓延了过来,试图愈合这条横断自己躯骸的伤疤。
祝卿安躺在货物之中,抬头看着那天空中流动的云彩,用手掌遮盖住了略显刺眼的光。
“前面快到镇子上了,我们要在那里修整一天,之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一个骑着马的少年拉住了缰绳,让自己胯下的那匹棕色的骏马放慢速度,不多时就从队首的位置上来到了祝卿安的身侧。
“快出初云州了吗?”
祝卿安猛地直起了身,看着远处那完全遮盖住了道路的荫蔽,向来到自己身侧的少年询问道。
“快了,还有一天的路程,你还没有去过内地吧,内地可比初云州这里好玩多了,人也多,集市也热闹。”
商队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了黄昏,这是一个没有城墙的小镇,小镇一侧临水,越过那河畔就是大片大片青色的麦田,当微风吹过的时候,绿色的海洋便会摇曳起来。
当商队从那篱笆之间穿行而过时,还可以看见天地中正在除草的农夫们。
田地间的人们大都戴着有着宽大帽檐的草帽,挥汗如雨的他们在此刻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看着这一队自远方而来,带着它乡尘土的队伍,一直到商队彻底的消失在田间地头为止。
“今年的麦子真喜人啊。”
祝卿安站在车板之上,看着那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和旁边骑着马的少年闲聊着。
那余晖此时正好洒在这大片大片的绿色海洋之上,让它们提早披上了金色的衣装。
祝卿安已经可以想见,等到丰收的时候,那于微风吹拂之下相互之间碰撞着的金色麦穗会是一番怎样的美景。
“镇子外面的土地都是几个大地主家的,今年也就他们还有能力组织人手完成耕种了。”
那骑着马的少年看了一眼这正将美景映入眼帘中的同龄人,撇撇嘴后补充道。
“是吗?”
祝卿安再次回首去看,就见那些挥汗如雨的人们此时大都用麻木的目光盯着他们这支自远端而来的商队。
“今年收成不好,难免有人会起歪心思,我们住的店是老店没问题,但是本地的佃户有些是才被收拢的流民,里面也许会有有案底的土匪在。
晚上你还是不要出去了,若是要出去记得多叫一个人。”
那少年嘱咐完祝卿安,随后就夹了夹马肚,策马去了队伍的前方。
他是这商队的少东家,等一会阵队伍开始驻扎后就是事情最多的时候,若是处置不好,可能会让队伍陷入危险之中。
他现在要去队首和父亲汇合,帮对方分担一部分的事务。
车队没有进入小镇的核心区,而是在小镇外的一间客栈处停了下来。
等到车队彻底停稳,坐了几天车,大都精疲力尽的伙计们再次被几名管事的给招呼了起来。
他们需要抓紧时间在太阳下山之前固定好货物。
祝卿安是客人,自然不用留在这里检查货物,或者说那些固定货物和看守货物的伙计似乎是生怕害怕少年留在这里越帮越忙,当看见他自觉的进了客栈时,这些人大都松了口气。
白天的小镇比黄昏时少了几分光影分割出来的美感,但却多了些烟火气。
祝卿安和商队里面的人交代了一下自己出去了,随后就离开了商队落脚的客栈。
这座小镇大抵是凭借着往来的客流兴起的,一路上祝卿安看到了几座客栈,街道上不仅有中原人,还有操着一口别扭口音的草原人。
甚至于祝卿安还看到了一个穿着件带着繁复菱形花纹马甲的金发男子,对方身边跟了足足三名膀大腰圆的汉子,还有一个穿了件圆领长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向导。
“你这枇杷怎么卖?”
沿着小镇的主路一路往下走的祝卿安,不久就看到了街边那被摆放在竹匾上的枇杷。
隔着老远他就可以看见这些还带着些许嫩叶的果子,每个大约都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一颗颗的合着叶子连在一起,颇为喜人。
“五文钱这一把就都是你的了。”
看铺子的是一个比祝卿安看来还要小几岁的孩子,那孩子此刻正在铺子后面编着草鞋。
他抬头来看了一眼这位客人,随后在祝卿安的那双布靴上停顿了片刻。
“镇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祝卿安将那带着杆的枇杷拿起,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这份量,转头询问起来了这已经放下了手中正在编制的草鞋,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孩。
“如果想要找乐子,那就沿着这边一直往下走,看到红灯笼后左拐,不管是兔儿爷还是舞娘都能找到。”
“那有什么意思,有没有看戏听书的地方。”
祝卿安摇了摇头,同时自怀中掏出来了五文钱。
那男孩看见这钱后眼前就是一亮,再听祝卿安的话里面的意思,直接用手指了指街道尽头的方向。
“那就一直沿着这边走,镇上的茶馆茶摊大都在那里,赌坊也在那边。”
从铺子上出来,手上多了一把枇杷的祝卿安将那果子里面莫约指肚大小的黝黑果核取出,随后把黄色的果肉递给了肩膀上的梵影。
“有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