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余良和张叔打了个招呼,骑上自行车,带着自己认真撰写的包保情况汇报,来到了矿上。
余良把自行车放好后,径直来到行政楼二楼,敲响了矿长吴前进办公室的门。
吴前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到余良进来,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他预感余良很可能是来给他添堵的。
余良看了看吴前进,感觉十几天没见,吴前进憔悴了许多,也没有了往日的精神。
“吴矿长,这是我在包保单位了解到的一些情况,我觉得职工们反映的问题很严重,我们必须应该重视。”说着,余良将报告递了过去,然后坐在了吴前进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对于吴前进,他越来越没有好感了,况且自己马上就要参加省里的特警训练营了,训练一结束,就要调离山南矿了,他现在也没必要看吴前进脸色行事了。
吴前进有些不耐烦地接过报告,随意翻了几页,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突然,他猛地将报告摔在桌上,冷冷说道:“小余啊,我让你去做职工思想工作,阻止他们上访,你却给我弄来这些东西!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见吴前进这样说,余良心里早有准备,马上解释道:“吴矿长,职工们反映的都是实实在在的问题,如果不解决,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很难提起来,煤矿的按生产也会受到很大影响。我们应该正视这些问题,想办法解决。”
吴前进抬起手,敲了敲桌子说道:“解决?怎么解决?这些问题要是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你作为老干部科副科长,应该明白自己的职责,是与矿党政保持高度一致的,不是来给矿党政添乱的!”
余良还想再解释,吴前进却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说了!你回去好好反思,要是再搞不清楚状况,就别干了!”
余良听了,淡淡一笑,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动,而是继续说道:“吴矿长,我知道思想工作很重要,但我觉得,光做思想工作不行的。职工们需要的是实际问题得到解决。您看现在矿上的情况,人心浮动,安全事故频发,这不仅危及职工生命,也影响企业的长远发展。还有工资福利,职工们辛辛苦苦工作,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怎么能安心工作呢?”
吴前进脸色一沉,缓缓说道:“小余,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不懂。煤矿的发展有它的复杂性,我自有分寸。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见吴前进还是不为所动,余良并没有放弃,诚恳地说道:“吴矿长,我理解煤矿工作的复杂性,但您要知道,职工是企业的主人,如果职工提出来的问题不解决,一切都是空谈。您作为矿长,应该以身作则,为煤矿的未来和职工的利益着想。只有认真听取职工呼声,解决实际问题,才能确保企业安全稳定发展。否则,企业早晚会被拖垮。”
吴前进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狠狠说道:“够了!余良,你这是在指责我吗?我在煤矿干了这么多年,为煤矿付出了这么多,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你走吧,以后别再提这些事了!”
“哎!”余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无奈地走出了吴前进办公室,心中满是失望和担忧。
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能做的做了,能说的说了,但良言难劝该死鬼,也只能这样了。
“这小子是不是要走了?”看着余良的背影,吴前进突然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因为按照正常的上下级关系,下级不可能以这样的口气和上级说这些,刚才余良和自己说了这么多,完全是以平级或朋友的角度说的,既像是在劝说自己,也像是在警告自己,这很不正常。
对于余良,吴前进心里很是复杂。他不得不承认,余良的一身正气和出色能力是自己所欣赏的,只是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就像自己和王东升一样,很难产生任何交集,只能是越走越远。
如果余良真要走了,一方面,他对余良的离去感到一丝解脱,毕竟这个总爱和自己对着干的人终于要走了;另一方面,他又有些不舍,毕竟余良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在煤矿的发展过程中也立下了不少功劳,有时自己还真能用到他。
在人事安排上,他喜欢任用那些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哪怕他们能力平平,只要听话就行。而余良虽然能干,但不够“听话”,更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事,让自己想用又不敢用。
余良回到老干部科,走进张叔办公室,把情况和张叔简单说了一下。
张叔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我说什么来着,我不让你去,你非要去,看,无功而返了吧。你要知道,人性是复杂的,如果都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吴前进就不是吴前进了。”
余良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叔,老矿长王东升在的时候,我们工作起来有干劲,企业越来越好。可一换成吴前进,怎么就全变了呢?”余良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里困扰很久了。
张叔听后,叹了一口气,很是感慨的说道:“哎,这就是好官与坏官的区别啊。老矿长王东升,心里始终装着煤矿,装着咱们这些职工。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为了煤矿的发展不辞辛劳。他重视安全,因为他知道只有保障了大家的生命安全,煤矿才能长久发展。他任人唯贤,让有能力的人发挥作用,所以煤矿才能蒸蒸日上。”
张叔停了停,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而这个吴前进呢,他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滥用权力,胡作非为。他不重视安全,只看重自己的政绩,把职工的生命当儿戏,这样怎么能不出事?他任人唯亲,搞得煤矿内部乌烟瘴气,有能力的人都不愿意好好干了。他为了一己之私,出卖企业利益,把6号地区那块煤田交给小煤窑开采,减少了矿井服务年限。这煤矿啊,自然就走了下坡路。你要知道,一个好官,能造福一方;一个坏官,能毁掉一个企业。我们要记住这个教训啊。”
听张叔这么一说,余良很快明白了,一个企业的兴衰,与领导者的品德和能力息息相关。
他感觉,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山南矿就发生了太多的事。老矿长王东升退了,矿纪委书记郑毅调走了,矿总工程师何起南也调走了,制约吴前进的力量越来越小了,在吴前进的不断折腾下,山南矿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不知道哪天会有大事发生。
“领导者的责任,归结起来,主要是出主意、用干部两件事。”想着想着,余良忽然想起来老人家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