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殿内，听到动静的三个人同时看了过来。
他们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放在桌上的茶并未动过，热气却已经渐渐消弭。
“陵游，”靠在旁边的剑尊最先开口。
他看着自己已经许久未见的弟子，微微颔首，态度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陵游有些不太自在的别过了视线，时至今日，身为魔尊能和这些宗门长者们和平的坐在一起便已经是少有的机会，更何况更多的呢……？
立场不允许，他也同样做不到。
“这位是？”千江月首先就注意到了陵游身边安静站着的繁宁，饶有兴致的望过去，在对方微笑的瞬间，像是被触及到了心里的情绪一样，还未细想，嘴上便已经自然的问了出来：“这位姑娘看着倒是极合我的心意，不知道与陵游算是什么关系，可有师从啊？”
陵游表情一顿，掩饰不了的期待落进眼睛，看上去比千江月都更加期待这一个回应。
“关系……？”
“现在还没什么关系呢，”繁宁莞尔一笑，毫不怯场的回应道：“他有他的白月光，我有我的朱砂痣……至于师从，我还没有换一个师尊的打算。”
“那可真是有些可惜，”千江月叹息，并未说自己可惜的是什么，而是又将目光转到了身边的掌门身后，变脸变得极快，“但是既然如此的话，她似乎就不能继续听下去了吧？好歹接下来要说的是修仙界机密，要是被外人听去了……”
“她不是外人，”陵游下意识皱眉，伸手重新牵住繁宁，声音淡淡：“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视线的。”
“……”
“这话听起来真是有点糟糕，”繁宁理智评价道，“如果站在这里的人换一张脸的话，大概就已经被我打出去二里地了。”
陵游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些，摸着自己的脸，表情格外复杂，“……我应该感谢这张脸么？”
听起来似乎更糟糕了。
察觉到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繁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的确应该感谢他，要不然……我可不会出现在这里。”
千江月露出了牙酸的表情，但很快，她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苗子一样，朝着繁宁再一次发出邀请：“真的没有另外拜师的打算么？我可是很看好你接过我的衣钵的。”
衣钵，什么衣钵？
治病救人，还是一本书都写不下的花花情爱史？
陵游觉得不行。
他选择强行掰回了话题，“不还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说么？繁宁是自己人，没有回避的必要。”
掌门看上去对这样的说法有些质疑，但有些事情的确刻不容缓，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陵游先坐下看看桌面上的资料。
陵游顺手就把繁宁按在了位置上。
他自己倒是站着，翻开那些出现各种伤亡的“天灾”，表情从最初的平静直接转向凝重。
“这是怎么回事？”陵游问眼前的人。
掌门看着摆在桌面上的各种异常，没做出什么直接第二次回应，而是辗转提起了一则预言。
“天道式微，最后的生机消散，世界将进入永寂。”
“我听说过，原来这竟然是真的么？”陵游将手中的资料送到了繁宁手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殿内有的是修为上的佼佼者，他察觉到异样时，最先想到的竟然还是才“相识不过一日”的繁宁。
“看上去的确有些棘手，”突如其来的天灾也好，逐渐乱起来像是被什么蛊惑的人心也好……这些无疑都是世界乱起来的先兆。
繁宁不置可否，只是神色略微冷淡的看向身边的几人，似乎想在他们嘴中听到一些类似于答案的东西。
掌门没有让这样的沉默持续下去。
“这样下去不行，”他说，“天道式微，我等修士受天道恩惠，理应不能袖手旁观。”
陵游有些疑惑：“……你们能有办法？”
“天道如今如何，谁也不清楚，我们就算想要做些什么，能做到的事情也始终有限，”掌门从旁边的纸堆里找出两张阵法，旁边的注解简单明了，对此道只是略知一二的陵游皱了皱眉，眼神严肃的看向了其他两人。
“这是你们做出的选择么？”
以自身为祭品，将拥有的一切全都榨取出来，再通过另一层阵法引出雷劫，直接归还于天道本身。
简直是疯狂的计划！陵游看着眼前人毫不畏惧的眼神，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繁宁的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兴味，“如果这样没有用呢？”
“做出来的一切对结果的改变毫无意义，最后除了自己的牺牲什么也得不到……”
“这是我等推算出来的，最好的方式，”掌门没有忽视繁宁的询问，看向她，像是面对普普通通的宗门弟子一样，再一次说到：“我等受天地灵气供养，无论是为了天道，还是为了尚且年轻的弟子们，都不该选择袖手旁观。”
“修士理应承担自己的责任，”千江月罕见的正经起来，补充道：“就算我们都死了，也算得上是给弟子们上的最后一课。”
剑尊颔首，站在那里便像是即将出鞘的剑。
“会为阵法提供力量的不只是我们三人……陵游，你作为魔尊，对现在的情况可有什么线索？”
“这样的活动我们家陵游可不能参与，”清楚知道身边人压根没什么有用的情报，繁宁微笑起来，看着眼前温和的几位长辈，故意拖长语调道：“怎么就没人来问问我呢？”
她可是戏台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有人先上来搭戏了。
“别说这样的话，”一想到繁宁可能和这样的麻烦事产生关系，陵游就下意识的有些不安，用站着的姿势将对方脑袋压进怀里后，这样的不安也没有丝毫消减。
“关于你们说的这些，我实在是一无所知，”陵游有些急切的想带着繁宁离开，嘴上说更是紧绷，“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直说就好，但是现在……”
他定了定心，礼貌说道：“我得先带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