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昼没有说话。
“伊莎?”
“乔瓦尼,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陈昼说,“其实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你看到的我只是我想给你看的一面,你其实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我。”
“我不在乎,伊莎,无论你哪一面,我都会一样爱你。”
“是吗?”陈昼说,“那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和阿希姆在一起并不是被强迫呢?”
“你说······什么?”
陈昼将手抽了回来,她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塑像前,“我想,你应该多多少少听到过些风声吧,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背叛了婚约,和阿希姆在匈牙利结了婚。我不想再骗你了,我和阿希姆是真心相爱的,和他发生的每一次关系都是自愿的,我从匈牙利逃出来,是因为他做的事超过了我的底线,我实在没法接受和他继续在一起,并不是因为我不再爱他。”
乔瓦尼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感觉心脏处传来刺痛,他只能低着头,握住长椅的椅背。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他心想。
你是不是知道我根本不会放弃你,你说这么多,也无非只是羞辱我更多一些。
有那么一瞬间,乔瓦尼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爱还是恨,他既想要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又想把她抱在怀里细细亲吻。
“乔瓦尼。”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女孩轻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乔瓦尼这才从长椅边抬起头,透过流着泪的眼睛,他看到女孩在烛火下赤裸的身体,旁边是一地散落的衣服。
“你羞辱我的话说完了?”乔瓦尼注视着她的眼睛,不为所动。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羞辱你。”陈昼说道,她踏过衣服,缓步走过来。
灯火下,曼妙的身躯难以言说。
乔瓦尼死死地盯着女孩的脸庞,不敢往下再看半分。
“我一直都很想感谢你,谢谢你让我离开威斯敏斯特宫,而不是把我交给那群愤怒的贵族,谢谢你帮我寻找莱卡,我能分辨出那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有谢谢你把我从牢里救出来,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伊莎······”
“说真的,一路走来,没有男人比你对我更加温和了,我知道你会为我拉开凳子,晚餐尽量挑合我胃口的菜,还有一些尊重淑女名为绅士风范的事,我想我也许真的会爱上你,作为伊莎·布兰切特来说。”陈昼轻声说,“······假使我不曾见过真正的文明。”
“你知道吗?越过神圣罗马帝国继续往东,人人都说奥斯曼帝国很包容,因为苏丹不像别的统治者一样处死天主教徒,也不把他们当奴隶禁锢他们的人身自由,听起来似乎很开明是不是?可我知道那和真正的宗教自由不是一回事。”
“乔瓦尼,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的原因,你觉得我是在羞辱你,可我不这么想,”陈昼半蹲在他的面前,抚摸自己的胸膛说,“我觉得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地、和你一样的人,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我很感激你,但是,这不能成为强迫我爱你的理由,哪怕你是国王,是圣人,是英雄,哪怕我不是处女,甚至哪怕我是荡妇,也不可以,我觉得这是我的自由,即使没有一个人这么认为。”
“现在,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这具身体属于你了,但不是因为我爱你,而是因为你帮我找莱卡,我想要报答你的恩情,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说完这句话后,陈昼闭上了眼睛。
乔瓦尼抬起了手指。他缓缓将手贴近她的脸旁,看到她的睫毛在轻轻抖动。
乔瓦尼的目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他的手指轻轻地穿过她的脸颊旁,将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她的脑后,然后将自己的长袍解下,披在爱人的肩头。
陈昼听到大步大步的脚步声往外走去,片刻后响起开门和关门声。
她睁开眼睛,圣礼拜堂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陈昼轻轻松了口气,她坐在小腿上,半晌后扶着长椅站了起来。
她知道乔瓦尼不会再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