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回来了。已经见过白只重工的社长,将委托任务了解清楚了吗?”哲看着回来后一言不发就扑倒沙发上的铃,有些担心的问道。“……是委托内容很麻烦吗?你看起来好像很疲惫。如果任务解决起来太困难的话,我们可以直接拒绝的。不用因为委托金额而勉强自己。”
“呜唔……”把头埋在抱枕里的铃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同时伸手摸了摸走到沙发旁边用小手拍打着她的胳膊,试图安慰她的伊埃斯的小脑袋。
“那是怎么了?”哲走过来趴在沙发靠背上,同样伸出手摸着自己妹妹有点凌乱的短发,低声问道。
“【白只重工】的人……”铃抬起因呼吸不畅而憋红的脸,神情复杂的看向自己哥哥,最后在哲凝重认真的目光中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白只重工】的人都好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哈。我还以为你是被人欺负了呢,虽然觉得那些人都是小白和芙芙的朋友,性情不应是太过恶劣的人。但你这表现还是吓了我一跳。”哲生气的捏了把妹妹脸颊,佯装出来的不满的在铃笑声的感染下没坚持几秒就破功了。
“哥哥,我和你说啊!见过【白只重工】的人之后,我对工地以及建筑企业的刻板印象都被打破了呢!
不过我早该想到的,能和芙芙成为好朋友玩到一起去的人,就不可能是死板无趣家伙。
但他们这个管理层人员,还是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
“总觉得你好像把自己也内涵进去了。
不过新认识的朋友,能合得来那就在好不过了。如果只是普通委托人,任务结束之后还是否要继续保持联系,完全可以看对方的表现与诚意。
但【白只重工】与小白他们有关系,还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之后能友好相处对我们还有小白他们来说,都会轻松很多。”哲双臂叠加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妹妹盛满笑意的眼睛,心中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快乐。
铃坐起身来,小小的捉弄了一下哥哥之后,便收起玩闹的心思。认真的说道:“这次【白只重工】的委托内容是:进入空洞寻找走失的机械。”
“寻找走失的机械吗……嗯,比在空洞里找猫或者是外遇的丈夫,听起来是难得正经的委托。工作难度也不低,难怪白只重工开出了那样的委托金。
辅助工作就交给我吧,你和平常一样专心潜入就好。”在完成委托这方面,哲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可靠。
“伊埃斯,安东在店门口等你,快去吧。这次也要辛苦你了哦~”铃回头,拍了拍小邦布的肩膀,对他嘱咐道。
“嗯呢~”伊埃斯摇晃着圆滚滚的小身体,显示面板上的眼睛变成了微笑的符号,冲着铃和哲挥了挥手,就向着门口走了出去。
铃坐起来,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对哲召呼道:“哥,你坐下。趁着伊埃斯到达指定空洞之前,我先给你讲讲我刚刚在【白只重工】遇到的那些好玩的事。
我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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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拿着罐冰凉的汽水从身后贴到白止的脸上,冰的原本出神的人打了个冷颤瞬间弹开,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人。
“真难得。我都走到你身后了,你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习惯我的气息了~”简女士单手扣开自己手里的那瓶饮料,坐到白止身旁笑着打趣他。
白止捏着自己的鼻梁根部,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知心大姐姐一对一心理辅导时间。
来吧,和我说说,你今天这么心不在焉的,是遇上了什么?”简女士用胳膊肘搭在白止的肩膀上,半边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沉默的男人身上,看似慵懒随意的态度中隐藏着关心。
这可不是简女士操心太多,而是白止这家伙向来习惯沉默隐忍。
他们两个成为搭档这么长时间里,白止对她的态度虽然亲近随意了不少,有时候甚至过于‘狗’了一点。面对她的调戏还学会了回怼,或是在小事情上反过来戏弄报复她。
但真遇上了让他感觉痛苦的事情,这人却依旧像是个河蚌一样闭紧嘴巴,将所有负面情绪装进心里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
其实在道上混的人,血雨腥风里来去,在泥潭里挣命,特别容易积攒不好的情绪。所以大家都有自己发泄情绪的途径。
大部分得过且过的人靠烟酒,赌博,一夜情,大把消费挥霍金钱来宣泄。
有些成算底线或者是有家室的人,靠着正面温暖的情感来安抚自己内心的狂暴野兽。
与之相反选择彻底堕落放纵欲望的人,甚至爱上战斗时生死一线的感觉,渴望鲜血,用残忍的杀戮来宣泄情绪。
这些人简女士都曾见过,既无喜恶,也无怜悯。
成年人的世界,所以一切皆是选择,而选择背后的代价自然也当一并承担。
简女士也有自己平复心情的方式。在没有任务的时候给自己安全屋里囤货,补充物资药品,或者将自己伪装一个普通的身份,就像是普通人一样去逛街,去滑冰,享受平静的生活。
可是白止他选择消化情绪的方式,在简女士看来是最笨拙的一种。
克制,忍受,视而不见,像是河蚌打磨沙粒一样,在痛苦中劝说自己习惯,努力消化异常。
也如同河蚌一样,整个人固执倔强的不肯打开心扉,向人透露出半分脆弱柔软的内里。
原本简女士以为他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生活,温馨的日常会多少帮他消化一点负面情绪。
结果相处一段时间后,简女士就发现白止他其实很少出现在自己亲人平静的生活范围里。
那两个孩子身边的人,同样很少意识到这个家里还应该有另外一位成员存在。
除了必须接触的人,游离于整个世界之外,这就是白止的生活状态。
这样令人费解的生活方式,看到简女士直皱眉头。也让她想明白了,当初白止那副强硬拒绝自己靠近的态度,并非完全出自对她的忌惮,而是平等的在拒绝所有人。
哪怕现在白止已经将简女士划入自己的保护圈里,却依旧很少向她倾诉或者是与她一起放松心情。
让简女士想帮他都不知道从哪方面下手。
普通的放纵宣泄方式,在他身上根本行不通。
比如约酒是根本约不出来的。哪怕骗出来,被她调戏的脸红,也只会固执的选择瓶装未开封的饮料。
甚至但凡自己的饮品离开过视线,就不肯再碰一点,让简女士想偷偷往他杯子里加酒都做不到,谨慎的过了头。
而烟,擅长隐藏行踪的人根本不会去碰,因为会留下味道成为破绽。
至于一夜情……
这人头一回跟着她进入群魔乱舞的夜店,差点把想搭讪的女人摸他屁股的手给折断。
然后顶着一张在昏暗闪烁的闪光球下都能看出来的熟透了的脸,同手同脚都能逃的飞快。
就这种菜鸡行为,一看就是连正经恋爱都没有谈过的童子鸡一个,说不定连女孩手都没有牵过。
不过简女士笑完就想到,一个雏哥儿曾经无视她的美貌,把她这样的大美人捆成粽子的行为,脸就又黑了下去。
虽然她也搞不懂白止这种的帅哥,为什么能纯情到这种地步,要知道漂亮就是资本,被周围的人优待实属正常。但看白止这样表现,露水情缘这种东西,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了。不然吃亏的那个铁定是白止。
而其他方式,也都不适合哪怕在最危急的战斗中都控制自己出手力道的白止。
这个男人看似随意温和的表象下,简直固执的像是块顽石,将一切忧愁都紧紧锁住。
尤其是和简女士相处的久了,从她身上学会了伪装,白止表现出来的模样就更加没有破绽。
唯有那不经意间的放空远眺时,眼底化不开的幽暗,才能让简女士回想起他那不知因何而来,这些年来也不曾减轻,反而越发沉重的心事。
自己捡回来的搭档,简女士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坚强的笑着,选择原谅包容这块石头。
简女士这几年出任务变着法的折腾白止,只不过是想给这块石块开个窍,让他给自己的心透透气,怕他憋死自己。
结果这人非得不领情,反而变得越发油滑,嘴巴刻薄的程度和脸皮增加的厚度成倍增长。
唯一能让简女士欣慰一点的就是,白止面对她倒是越发随意了。
以前遵守着让她想起来就牙痒痒的奇葩绅士礼仪,抗拒与异性接触,碰都不让碰的人,现在面对简女士这样的肢体触碰,倒是不会再直接躲开了。
当然,如果逗急了,现在白止会半点都不客气的直接动手把简女士扔出去。
这也能算是关系好的表现……吧?
“我……”白止侧头看着简女士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睛中的关心,嘴唇开合想倾诉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他转过头不再去看她的眼睛,一边启开简女士给的饮料,一边伸手去推简女士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语气中充满了嫌弃。“天很热,你能不能离远一点。”
“……这么热的天还穿严严实实,还是一身黑的长裤风衣,热死都算你活该。”简女士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恨不得直接撬开这人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我刚刚结束一单任务,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冰凉的汽水划过喉咙,带走了白止感受到的本就不多的暑气,同时胸口盘踞的烦闷也开始消散。
“难怪你身上那么重的血腥气。按你的习惯,身上沾了血污,不第一时间去洗澡换衣服,而是跑来找我。
你真的没什么想告诉我的么,难道只是单纯的想我了?”简女士俯下身子侧头趴在自己曲起来的膝盖上,眯着眼睛去看白止的脸,嘴里打趣着说道。
“不是你控诉我冷落了自己亲爱的搭档,说我冷酷无情。我这不是立马赶过来表达对搭档的关心了。
怎么样,感动到了没有?”白止揉搓着自己的指尖,感知着有些麻木的手指开始重新变得温暖灵活起来,嘴里随意的与简女士闲聊。
“我的搭档竟然因为那通「十几天前」的电话,现在跑过来对我表达关怀,我还真是感动的一塌糊涂啊,亲爱的~”简女士在十几天前上加重语气,阴阳怪气到就差明说不信了。
两人小学鸡一样拌了会嘴,喝完了那罐饮料,默契十足的同时将空易拉罐扔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两个空瓶子彼此碰撞,发出叮呤当啷的响声还是稳稳的都掉入了垃圾桶里。
“姐姐我该走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真的没什么想说的吗?”简女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用余光盯着现在情绪完全恢复平静的白止,不死心的追问道。
“一路顺风,慢走不送……”白止眯着眼睛,懒懒散散的打着哈欠。任由简女士那条细长的尾巴抽在自己的背上,反正不痛不痒。
“算你赢了。你这嘴巴,比那上了锁的银行保险库的硬,真心想给你撬开。”简女士磨着牙恨恨的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
而就当简女士以为,这次莫名其妙的见面便这样结束了的时候。白止却意外的喊住了她,还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简……假如有一天……你为了很重要的事情,为了保护很重要的人,不得不对所有人撒一个很大的谎。
可是你身边亲近的人,却只想知道真相……
你会怎么做?”
“那个真相是很残忍,会伤害到自己和别人的吗?”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或许是吧。”
“那我可能会选择试着用谎言把真相装点的漂亮一些,更能令人接受,找到合适的时机,然后再告诉他们。”简女士重新走回来,在白止身前蹲下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人被蒙住双眼,一无所知的活在欺骗当中,那才是对勇敢追寻真相的人,真正的残忍。”
“那怕戳破了谎言,已经得到的一切都会如泡影一样消失……
你也依旧如此认为吗?”白止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分外困难,同时也格外凝重。
“由谎言得到的,也会随着谎言失去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能算是真正的拥有。
我是这样认为的……”简女士伸出双手握住白止没有戴手套温度也有些冰冷的手掌,动作轻柔的像是捧起一片雪花。“白止,你对谁撒了谎?”
“……”白止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被人温柔的捧住,像是准备好接受他的所有。
“……对【世界】。”
“对世界?”
白止轻笑着抽出自己的手,如同雪花在温暖的掌心融化后,从指缝间滴落融进土壤。
“是的,我对【世界】,撒了一个谎。如同【世界】想要对我做的那样。”
“……你难倒我了。”简女士皱着眉,直觉告诉她白止话里有话,并且很重要。但是信息太少她根本分析不出来,白止真正想说的是什么。“这是个谜语?那我或许需要更多一些的提示。”
白止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容扩大,变成了每次想捉弄简女士时那种,有点坏的模样。“我骗你的。”
“……我明白了,你今天是来讨打的是吧?”简女士脸上也露出了分外「和善」的笑容。
于是两位关系很好的搭档,开始进行亲密的肢体交流。
《小剧场》
芙芙:采访一下,小白,你对酒的警惕性是怎么练出来的?
白羽:这就要感谢卡吕冬之子的亲情培训了。这群家伙,为了再次看到我喝醉的样子,简直无所不用。
什么分工配合,一个人吸引我注意力,然后另一个往我杯子里偷加酒。什么把酒的味道完全用果汁饮料掩盖住,试图蒙混过关。这些把戏他们全都用过了。
芙芙:那你中招过吗?
白羽不言不语,只是露出了一个略带疲惫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