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真真假假
刘成德几乎没有正眼看尤加莉，他感觉这个女人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但并没有仔细去想，毕竟她长得漂亮与否跟他都没关系。
尤加莉却主动开口：“辉哥找我有事？”
刘成德努了努嘴：“坐！”
尤加莉坐了下来，又四周打量了一番，才笑着说：“说起来我这还是第一次进辉哥的办公室，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刘成德抬眼看了一下她，没有顺着她的话意往下续，直接说：“找你来，是有些事想问你。听说你最近跟新来的郭奇峰关系不错？”
尤加莉内心暗笑，脸上却寸土不让的样子：“怎么？辉哥还要管我交朋友吗？”
刘成德没理她，仍然顺着自己话头说：“很好，郭奇峰有问题，你接近他，可以搞到第一手资料，我欣赏你的主动。说说吧，有些什么发现？”
尤加莉笑了一下，说道：“的确如辉哥所言，我接近郭奇峰是有打算的。据我观察，这小子很本份，没有什么动作，即使跟我关系好，口风也很紧，防备心理很重。”
刘成德盯着她看，没说话。
尤加莉只好不自然地接着说：“但还是有一些发现。”
刘成德没催她，看她半吞半吐地说话，知道她想要什么，但绝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于是点了一根雪茄，用火柴从头到尾地慢慢移动加热。
尤加莉莫名感到一些压力，于是不再上手段，很直白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郭奇峰很能干，以他的水平，在任何一个地方干到施翔宇那个位置都没问题。如果他是创业元老，那更是可以做到大哥这样的位置。即使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也不降低我对他的欣赏。”
尤加莉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刘成德的表情，继续说道：“以他的谨慎，基本上不会透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但如果一个人带着目的进来，总会做一些事情靠近自己的目标，毕竟他的时间有限。我暗中观察，他似乎对我们彩票的开奖流程和现金的流动比较感兴趣，也着手在接触这方面的人，至于想做什么，我就猜不到了。”
刘成德微微点头，突然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尤加莉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其实时间不长，大约三个月时间。”
刘成德又问：“你进入这一行多久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尤加莉坦白地说：“十五六年了，在沿海待过一段时间，回锦沙之后就一直在春满人间。”
刘成德三连问：“还想继续做这一行吗？”
尤加莉不知刘成德用意，这是要开掉自己？还是要提拔自己？但事态不容她多想，她只有顺从自己的心意来回答：“我想过收手不做，毕竟年龄到这里了，但好像又没有足够的资本重新开始。如果辉哥能够给我机会，我相信自己一定会做好。”
尤加莉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进可攻退可守，令刘成德刮目相看。
刘成德说：“你知道我们在卖彩票，这个是我们近期最重大的一件事，这件事做好了，以后锦沙城就是我们横着走。但你也知道，这块肉并不只是我们一家盯着，其它家不仅盯着，还会下绊子，让我们这个项目黄掉，不让我们做大。我有意让你来负责这个项目，你觉得怎么样？”
尤加莉喜出望外，如果这事能做成，她就算正式成为锦晖帮的上层了，跳出了与黄鹂争风吃醋的低端消耗中。而且，不赚卖笑钱，打开了上升通道。她马上抓住了这个机会，向刘成德表决心：“辉哥看得起我，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这事我会做好。我知道洪王帮一直想搞小动作，但究竟要做什么，郭奇峰是个关键，我会把他搞定的。请辉哥相信我，我虽然进帮时间晚，比不上宇哥鹂鹂姐他们几个，但我的忠心并不比他们弱。路遥知马力，场面话我就不多说，请辉哥看我的决心和能力。”
刘成德满意地点点头，这尤加莉的确会来事，但人才都这样，有能力的人，忠诚度就会打折扣，他不在意尤加莉是否有贰心，只要他锦晖帮能够做到锦沙城的老大，只要他刘成德还在这个水塘里，尤加莉就不会动摇。
刘成德指点道：“你尽快通过郭奇峰摸清楚洪王帮究竟想搞什么，然后再对症下药。”
尤加莉重重地点了下头，一副准备赴汤蹈火的表情。
出了辉哥的办公室，插上梦想翅膀的尤加莉马上就去找到了郭奇峰。她要在郭奇峰上找到突破口，现在郭奇峰在她的眼睛里就是一块香喷喷的业绩蛋糕。她已经在他身上种了很久的草了，现在就是到了收割的时候。
远远看到郭奇峰之后，尤加莉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跟他说话，而是拉着了旁边的尹明跟他聊了起来。
尤加莉说：“尹明，现在有没有时间，老娘心情不好，想跟人摆一下龙门阵。”
尹明快嘴快舌地接上：“没问题，莉莉姐，我永远是你身边的一个听筒。”
尤加莉这时候又不说话了，怔怔看着尹明，胸脯却在急剧地起伏。
尹明果然没有令她失望，上前关心地问：“出了什么事，莉莉姐？看把你气得。”
尤加莉用手抚平了跳动的胸脯，喘匀了气息才说：“还不是黄鹂那个婊子，老娘不把她弄死就跟她姓。”
尹明做出了然的神情，劝慰道：“莉莉姐，这个我要说一下你，为什么老是跟黄鹂姐过不去呢？一直这样斗来斗去，吃亏的还不是你？”
尤加莉说：“你觉得我想斗啊？每次都是她在挑事，我都让到旮旯角角了。”
尹明笑了笑，说：“还不是你很强，她才会针对你，一山难容二虎嘛，你可以示弱嘛。”
这个时候郭奇峰在朝这边走过来，尤加莉匆匆地对尹明说：“你说的我会考虑的，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说完就低着头也往前走，装作不看路的样子，结果理所当然撞到了郭奇峰身上。
尤加莉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对郭奇峰说：“啊，原来是奇峰，不好意思，我没看路。”
郭奇峰看着像是刚刚哭过的尤加莉说：“没关系，莉莉姐，什么事这么心不在焉？”
尤加莉一言难尽地说：“唉，还不是那些破事。”
郭奇峰刚才实际上已经看到了尤加莉跟尹明在谈话，他走过来本想加入，但没想到尤加莉已经结束了。作为一个负有使命的卧底，郭奇峰是需要多多跟这里面的人聊天，获取更多的情报的，当下就主动关心道：“是什么事嘛？莉莉姐想找个人聊聊吗？我刚好有空。”
尤加莉先是摇头，但似乎又有点不甘心，又想留下来，但又不想主动说话的样子，感觉一个人在那里一波三折。
郭奇峰就趁热打铁，说：“要不我们去喝杯冷饮嘛，这么热的天，我也累了。”
尤加莉点点头，于是两个人去了这条街上一家冷饮店，要了两杯冰咖，坐下来放松一下。郭奇峰拿出两支烟，递了一支给尤加莉。尤加莉看了一眼，说：“我抽我自己的。”
等尤加莉把烟点燃，浅吸了一口，吐出烟气之后，郭奇峰才问：“莉莉姐，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不高兴？”
尤加莉长叹一口气，说：“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来超越。”
郭奇峰不动声色：“都已经发生了的事，后悔也没有用，想着怎么解决才是当务之急。”
尤加莉说：“我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但人在屋檐下，抗争也不行，示弱也不行，真的是进退两难。”
郭奇峰试探着问：“又是黄鹂姐惹你不高兴了？”
尤加莉说：“不然呢？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处处针对我？按理说，我已经够让得她的了，就是想着她资格老，跟辉哥的时间更长，才给她一点面子。但这么得寸进尺的人，我也是开了眼界了。”
郭奇峰另辟蹊径，问道：“不知当初莉莉姐，为何选择超越？”
尤加莉没说话，抽了一口烟，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其实由不得我选，当时昆仑帮群龙无首，各谋出路，以我的地位，只有两个地方选择，一是超越，一是海市蜃楼。我没有二选一，而是先接触的超越，主要是因为超越起步时间短，人员应该还没站稳，我觉得我来这里，机会更多。而海市蜃楼这种老牌夜总会，强手如林，我要在里面出头，不知道要多硬的八字。”
郭奇峰垂眼说道：“但我看你在这里干得还挺卖命的。”
尤加莉叹了口气，说：“都是出来混的，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我想要有一个好前程，就不能吝惜自己的力气。机会嘛，总是通过打拼才看得到的，你不也一样吗？”
郭奇峰点头道：“是的，只是我以为你对超越怀有感恩之心，所以才这么出力。”
尤加莉说：“也是为自己，这个世界，有奶便是娘，谁会比谁更忠诚呢？像我这样，二手货，天然就比不上一开始就跟着辉哥出道的人，现在这样努力，也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罢了。”
郭奇峰想了想，问：“那莉莉姐有没有想过另投明主呢？”
尤加莉哂笑了一下，说：“没有机会啊，更何况，哪里的庙子没有香火？我去了另一个地方，不也还是要面对这样的破事吗？”
郭奇峰笑道：“也对，所有地方的人际关系，都是一样的。”
尤加莉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也不一定，我看你来这里就如鱼得水。”
郭奇峰打蛇随棍上，说：“还不是承蒙莉莉姐关照，当然，宇哥对我也不错。”
尤加莉不买账：“跟我没关系，你自己能力强。我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丧门星。唉，这也是前世的冤孽，我时运不济，怨不得别人。但是说句不好听的话，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像我这样的中年女人，在这一行已经走到尽头了，都是吃养老饭的人了，谁还会要我？我自己都不会要。”
郭奇峰笑道：“也不用这样妄自菲薄，如果莉莉姐真的想走，我倒是可以帮到一点。”
尤加莉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你？算了吧，自己的稀饭都没吹干。你有这个本事，还用得着当初找伟哥求我们帮忙？”
郭奇峰不以为意，说：“也不能这么说，我是男人，没有我合适的位置，但你是女人，刚好对得上。不是说位置有多么好，关键是看合不合适。”
尤加莉就敷衍道：“那你说说，是什么位置？”
郭奇峰说：“那你先要明确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跳槽。”
尤加莉说：“惹不起躲得起，我也不是不可以离开，关键要看对方给出的条件，如果还不如现在，那我跳什么屁槽啊？”
郭奇峰就神秘一笑，说：“不比现在差，如果干得好，一定有更高的发展空间。”
尤加莉问：“还是做我老本行吗？”
郭奇峰不愿正面回答：“你愿意做老本行也可以，看你自己意思。”
尤加莉不信，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郭奇峰抛了饵，现在反而不急了，悠悠然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尤加莉咬了咬嘴唇，似乎在进行复杂的思想斗争，最后才说：“我考虑一下吧。你这事不着急吧？”
郭奇峰说：“不是特别着急，但位置空在那里，谁知道哪天就会被别的人占了呢？”
尤加莉说：“不会那么久的，最多两天，我只是需要冷静一下。毕竟现在是气头上，做出来的决定都有可能是不真实的。我需要再观察一下现在的处境，评估一下有没有可能再往上走。然后再得出一个结论。”
郭奇峰笑道：“听起来莉莉姐就像是在读博士，结果只是三陪小姐跳槽而已。”
这话难听，尤加莉甩了他一个眼风，说：“上次我就是没有考虑清楚，结果做了一个最糟糕的选择，这次一定不能重蹈覆辙了。”
又过了一天，尤加莉再度找到郭奇峰，说：“我想了很久，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是马上就要离开吗？”
郭奇峰说：“如果定下来，不一定会马上离开，可以先在这里干着，等时机成熟了再走。”
尤加莉奇怪地说：“那我到时候不愿意走了怎么办？”
郭奇峰说：“这点风险他们还是可以冒的。”
尤加莉再问：“是海市蜃楼吗？”
郭奇峰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只有你确定了，我才能跟你说。”
尤加莉说：“还有一个问题，我可以把之前春满人间的小姐一起带走吗？”
郭奇峰说：“你愿意都可以，不限制。”
尤加莉于是说：“好吧，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