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留白认为时间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但李沉山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顾留白和上官昭仪所在之处,真龙的鬼魂似乎始终在地宫的顶部游荡,它那一双竖瞳似乎一直都是恶狠狠的盯着他们,始终充满着暴戾和仇恨的神色。
然而在他这边,真龙的这一双眼睛之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如同日月高悬,静静散发着光亮。
顾留白和上官昭仪所在之处,黑暗和风霜酷寒始终将他们包围,但他所在之处,却是温暖如春,柔和的光线之中,平静的湖泊显现出碧玉般的光泽,湖水底部的热泉冒着气泡,水面上不断涌起如白色丝带般的热气。
他坐在湖中的一块岩石的边缘,双脚泡在温热的湖水之中。
如镜的湖水倒映出他年轻的面容。
很多年前,他出现在王幽山的面前时,他的面容已经比现在要苍老,他当时和王幽山差不多年纪,和王幽山相见时,是在一个村庄。
村庄周围有很多的良田,但因为兵祸和大隋令人无法承担的税赋,已经根本无人耕种,然而村庄之中却还有肉香。
那些快要饿死的人将已经饿死的人烹煮了来吃,他和王幽山看到那些人,不像是人,也不像是鬼,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个世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只有彻底让大隋见鬼去,才有可能改变这个世道。”他看着王幽山,无比认真的说道,“幽山兄,这是天意,我名字里有一个山,你名字里也有一个山,请你相信我,我们这两座山,注定要将这大隋压垮。”
很多年过去,王幽山已经变得无比苍老,老得就像是一阵风吹来就会散架的朽木,然而他却变得更加年轻,仿佛变成了一个少年。
他拥有着比寻常人多得多的时间,他还处于这精神法域之中唯一可以滋养神魂的温暖湖泊之中,真龙念和他的神通形成的这个精神法域完美的烙印着祖龙地宫的气机,即便这个神通法域是他创造出来,以身入局的他也如同真正置身于祖龙地宫之中。
他当然知道顾留白和上官昭仪是这一代修行者中翘楚之中的翘楚,但在王幽山误打误撞的遭遇真龙之前,从秦到隋,有多少代的修行者进入地宫而陨落其中?
哪怕是被真龙带着在地宫之中游历,发丘派的真传弟子王幽山,也只是管中窥豹,根本无法参透地宫的一角。
十天也好,二十天也好,甚至数月,他都可以安心的在这里等待下去,直至这两个人肉身的生机断绝,神魂渐渐消散。
然而不知为何,安心的想着一些事情的他,却渐渐感到这地宫深处似乎产生了异样的气机波动,那些充盈着风霜的巨大迷宫之中,似乎渐渐滋生出了什么东西,就像是阴雨的时间一场,墙角自然长出了青色的苔藓一般。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却并不想去探知这两人到底在做什么挣扎,对于他而言,顾留白是猎物,但也是这世间最为危险的猎物之一,他任何脱离此间的举动,在地宫之中留下的精神轨迹,都有可能暴露他的真正身位,都有可能让这两人找到这片暖湖。
最好的方法,便是不变应万变。
他心如止水,然而暖湖边缘却荡漾起异样的涟漪。
湖水之中倒映着的年轻面容突然显得有些僵硬,他缓缓抬头,看到原本应该空无一人,只有风雪和暖意为界墙的湖边岩石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翠绿色的身影。
那是两名少女,身着轻薄羽衣,赤足踏在湿润的岩石表面。
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美丽面容,五官分外立体,充满异域风情,她们穿过风雪越过界墙时,身上涌起淡淡的白雾,宛如两名端庄的仙女,碧玉色的湖水又悄然为她们身上的雪肌镀上釉色,脖颈到锁骨的线条如同名家工笔勾勒,在羽衣领口处戛然而止,两边微露的浑圆却比全裸更加令人血脉偾张。
翠色纱衣根本遮不住那双腿的风光——自大腿根部开始,肌肤便如绸缎般流泻而下,膝盖处泛着樱花般的淡粉,小腿肚的弧度饱满得恰到好处。赤足点地时,足弓绷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十个脚趾甲染着蔻丹,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瓣。
左边那位将羽衣下摆撩至腿根,露出整段羊脂玉雕就的大腿。她的身体在风雪之中被吹得太过冰冷,雾气在她的大腿上迅速凝结成细密的水珠,她的手指轻抹着这些水珠,歪着头看了李沉山一眼,她的舌尖缓缓舔过上唇,琥珀金的瞳孔里显现出羞怯的神色。
右边那位则用足尖轻划湖面,水珠顺着脚踝滑落,在腿侧留下晶莹的轨迹。她仰起天鹅般的颈子,喉间溢出小猫似的呜咽,手指却野性地扯开胸前系带。
她的眼神很要命,湿漉漉的如同林间幼鹿,偏偏眼尾飞着胭脂,眸光流转间带着钩子。当她们并排跪坐在岩石上,双腿交叠时不经意滑落的弧度,在纱幔掩映下化作比满月更蛊惑人心的秘密——那抹游走于光影交界处的朦胧,恰似未及题字的洒金笺,引诱观者徒劳地揣摩墨痕将落未落的走向。
她伸手捧起一捧湖水,口渴般射出舌尖去接指缝中流淌下来的水线。
水花打湿了她的羽衣,将她的身体线条完全暴露在李沉山的视线之中。
李沉山轻而易举的辨认出了这两名少女的面目,西天竺佛宗圣女兰奢待这样的名号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然而即便心中燃起凶险的感觉,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小腹变得滚烫起来,他体内竟然也有一团情欲的火焰被点燃。
然而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已经抬起,随着他中指弹动,湖面上出现了一道深色的阴影,湖水之中一道玄色的剑影如飞鱼跃出,刺向左侧那名少女。
“嗤”的一声轻响,左侧少女一声惊呼,羽衣肩带顺着圆润的肩头滑落,雪白的胸膛上瞬间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血口,鲜血顺着她洁白的肌肤流入湖水,她却只是茫然的看着李沉山,“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右边那位少女似是要惊慌的逃走,但她的羽衣却被岸边的石头勾住了,嗤啦一声,她身上的羽衣被撕烂半截,一时之间,她显得更加惊慌,双手不断的遮掩,却更能轻易挑起任何正常男子的情欲。
左边那少女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唇珠上,“哥哥,求你不要杀我们。”
她的面容和身体,随着她的不断咳嗽而产生了些许的改变,似乎要变成另外一名女子。
李沉山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造祟!
看着那变得越来越熟悉的面容,他已经明白了,这两名少女并非通过什么手段入局之人,而是顾留白和上官昭仪利用造祟法门造出的邪祟。
祖龙法阵之中积蓄着大量的阴气,自己利用祖龙法阵的一角,制造出了充满阴气,到处都是风霜严寒的地宫,而也利用了这个特点,直接造出了邪祟。
两人修行的大梦真经乃是世间最厉害的情欲双修法门之一,此时造就的邪祟,便也化生成了一对魅魔。
这对魅魔将会用一切的手段来魅惑他,挑动他的情欲,包括牵扯他的精神,阅读他的精神深处,甚至幻化成他曾经最喜爱的女子。
李沉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水中跃起的玄色长剑原本已经要落在左侧那名少女的脖子上,但此时当那名少女的面容变化成他年轻时求而不得的那名女子的面容时,他这一剑却是停了下来。
剑锋划破了娇嫩的肌肤,血珠顺着洁白的肌肤滚落下来,显得异常的妖冶。
右侧那名女子也悄然起了变化。
她凝视着李沉山的眼睛,身上的羽衣变成了一身宫装。
她看着李沉山,略带嘲讽的笑了起来,“李沉山,你一心想要灭掉大隋,是不是因为你当初就爱上了本宫?你想着大隋皇帝夜夜在本宫身上操劳,是不是嫉妒得发狂?”
李沉山冷冷的看着这两个邪祟魅魔,他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直接掠到这两名女子的身边,粗暴的将这两名女子按在湖边的大石上,粗暴的撕碎了她们的衣衫。
他似乎完全被自己的情欲所控制了,然而在疯狂的发泄完情欲之后,他的眼眸变得无比冷漠,在将两名女子抛入湖中的刹那,那柄玄色的飞剑便将这两名女子绞得粉碎。
这种精神神通和精神法域创造出来的邪祟是独立的个体,也不受顾留白和上官昭仪控制。
两人既然敢这么造祟,只是仗着他们平日修行大梦真经,抵挡得住这种情欲诱惑。
只是这种邪祟最多只能引起他心中片刻的波澜,却根本不可能造成大的影响。
这种邪祟显然无法和顾十五以及上官昭仪有着精神连接,他们也无法凭借这种邪祟锁定自己的真正所在。
在斩杀这两个邪祟之后,他又回到了先前的大石上,他的呼吸才平顺了片刻,却又感觉到精神法域之中传来了异样的动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眉梢微微的挑起。
这个顾十五,又用出了什么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