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我反复无常,惧我伤你辱你。”
听见她的声音,遂安从纷乱复杂的思绪中抽身,目光扫过自己的衣柜,他摇了摇头,“大姑娘别多心。属下不曾。”
“大姑娘,救……救过属下和逢春,对属下二……人有,有救命之恩。”遂安皱眉努力措辞,“无论大姑娘如何对属下,属下都,都不会讨厌大姑娘。”
这番话说下来几分真几分假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宁遇慈不求听见真实的答案,遂安和逢春怪她才是人之常情。
若非有这幼时的救命之恩在,季念恐怕早就被遂安给杀了。
等到给他上好药,宁遇慈拍了拍他的肩膀,遂安这才小心翼翼地穿好衣裳。
宁遇慈坐在他身旁用手帕擦着手,舌尖顶了顶腮帮才开口:“遂安,给你一个任务,你务必要完成。”
气氛回转,遂安也不像方才那么紧张,说话顺畅起来,“大姑娘您只管吩咐,属下定不辱命。”
宁遇慈拨了拨自己的耳环缓缓开口:“其实这两年来我的神志一直都混混沌沌的,无法自主控制自己的意识,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另有一个灵魂,占着我的身体做了许多错事。”
“近日偶然清醒,才惊觉自己已经酿下大错。”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那都并非我的本意,却真实地伤害了父母,你和逢春,还害得祖母……”
她似说不下去般掩面抹去泪水,“如今我只想尽量挽回,可我无法时时控制自己的身体,故只能求遂安你帮忙。”
“逢春性格单纯,面对邪祟占据我的身体时做不了什么抵抗,但你不同,你有武力傍身。”
宁遇慈坐直身体,认真地望着遂安,“若往后你看到我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不管是顶撞父母,还是惩罚你和逢春,以及不要脸面地出门去寻小侯爷,都劳烦你将我打晕。”
她说的认真,遂安一时看着她的眼睛失了神。
他素来不敢与别人对视,尤其是跟宋遇慈,这还是五年来头一次。
“打晕……大姑娘?”
“可这……”遂安有些犹豫,他能做到吗?
他下手没个轻重的,若真伤了她该怎么办。
“遂安。”宁遇慈敲了敲桌面,“还是你希望我一直压迫你们,最后害得侍郎府家破人亡?”
在遂安看来,侍郎府家破人亡与他无关,整个府里他的眼里只有宋遇慈和逢春。
逢春已经吃了很多苦了,他不能再让她失去这个家。
“属下答应大姑娘。”这十多年来,遂安从未拒绝过宋遇慈任何一个请求。
听见他同意,宁遇慈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暂时无法将季念祛除,那就让她在准备作妖时昏迷,等到夜晚她醒来就好。
“可……”遂安不知想到什么主动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又紧紧地闭上了嘴。
宁遇慈疑惑地望着他,“嗯?可什么?你说。”
遂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挠了挠头,“若是那邪祟还会再上大姑娘的身体,大师曾言童子尿有奇效,属下可以为姑娘寻来。”
宁遇慈:“……”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遂安眼里认真的光芒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但是……
就……
唉。
被泼的是季念,但这具身体她也在用,她还是会觉得膈应的。
“就……不用这招了吧。”宁遇慈讪讪一笑,上下打量遂安一眼,目光落在他腰腹处,“其实就打晕就好了,童子尿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哈哈……哈……”
两人将将谈好,门外便传来逢春的呼喊,“大姑娘?大姑娘?”
她端着血燕回房不见宋遇慈的踪影,心下慌乱,大姑娘这是又一个人去哪儿了。
若放任她出了事,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听见逢春喊她,宁遇慈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回房了,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是,属下明白。”
看到宁遇慈从遂安房间出来,逢春提着裙摆迎了上来,“大姑娘,您吓死奴婢了,还以为您一个人出府了呢。”
言毕,她偏头看了看遂安的房门,“大姑娘怎么在遂安的房间?”
宁遇慈推着她往回走,“我来看看遂安的伤势。”
“之前伤他那么重,心中愧疚,都怪我,若不亲眼看看他的伤,实在过意不去。”
闻言,逢春微微叹了一口气,下一秒又安慰起宁遇慈来,“奴婢昨日看过,好在都是些皮外伤,遂安身强体壮并无大碍,姑娘莫要忧心。”
如今的她彻底相信宋遇慈是被邪祟强占了身体,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这并不能怪姑娘,要怪就怪那黑心肝的邪祟。”
逢春一边说一边气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奴婢跟姑娘自幼一同长大,深知姑娘的性子,却两年才发现不对劲,是奴婢太过愚钝。若奴婢早些发现,请了大师来做法便好了,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宁遇慈听她说着反倒怪罪起自己来了,连忙转移话题,“好饿了,有饭吃吗?”
逢春闻言,立刻抹掉脸上的眼泪,“有的有的。”
回到温暖的卧房,宁遇慈捧着燕窝吃得欢快,同时思索着该如何修复跟父母的关系。
虽说今日所谓的邪祟已除,但宋侍郎夫妇却依旧没有来看她一眼,想来依旧是心有芥蒂。
不过说来也是,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女,中间却隔了一条性命,这关系想要修复实在困难得紧,宁遇慈几乎挠破了头也没想到好办法。
逢春见她一脸忧愁,微微往前半步提醒她:“姑娘,已经入了秋,再过不久便是夫人的生辰。夫人素来喜爱字画,尤其是京中齐青娘子的字画,咱们不若去求上一副字画来讨得夫人开心,您看如何?”
一经逢春提点,宁遇慈猛地眼眸一亮,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有道理。”
她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华服,“备车,咱们这就出门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