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宁遇慈脚步一顿,下一秒便听何世昌大声道:“我表哥即将与张阁老的孙女儿定亲,作为表哥的知己,你不恭喜我表哥吗?”
宁遇慈眨了眨眼,随即转身扬起一抹近乎完美的笑,“遇慈在此恭喜小侯爷觅得佳人,待到成婚时定然送上大礼祝贺。”
她这反应是何世昌跟尚熠辰都不曾料到的。尚熠辰原本扣住何世昌企图制止他说话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何世昌亦是满脸错愕,宋遇慈此人往日里看见表哥身旁有其他女子都是要生气的,私底下还会针对那些女子,扰得人烦不胜烦,今日里怎的如此平静?
这实在不太对劲。
“呵。”何世昌嗤笑一声,“我便代表哥多谢宋姑娘了,只望宋姑娘往后莫再纠缠我表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尚熠辰一语不发,紧紧地盯着宁遇慈想看看她的反应。
两年前宋遇慈落水,是他点了会水的婢女下水捞人,这一捞就给自己捞出了个大麻烦。
被纠缠了两年,身后就像跟了一条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他不知给她善了多少次后,赔过多少次礼。
除心累之外只觉得无奈。
如今见她不再纠缠自己,预想的轻松却不曾到来,只觉得诧异,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差感。
“多谢何公子提点。”宁遇慈疏离又冷淡地颔了颔首,“从前是遇慈糊涂,痴缠小侯爷许久,是遇慈的不是。今得见小侯爷定亲,心中倒是松了口气,往后自与小侯爷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逢春有些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姑娘心仪小侯爷一事她最是清楚不过。
这两年来,小侯爷对姑娘笑一下她都能开心许久,随意赠她的物品都被她如珠如宝的珍藏。
今日听闻小侯爷定亲,姑娘心中定是难过得紧,偏偏这难缠的何公子还故意一遍遍惹她伤怀。
宁遇慈垂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即开口道:“天色晚了,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打扰小侯爷与何公子了。逢春,我们走。”
“是。”
待宁遇慈走远,何世昌望着跳动的烛火自言自语:“几日不见当真是转性了。”
尚熠辰瞪他一眼,“休要胡言乱语。”
“是是是,表哥。咱们先进去吧。”
何世昌拽着尚熠辰进了雅间,没注意到他最后还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也不知到底在看什么。
*
宁遇慈带着逢春回到侍郎府,老远便见遂安提着灯笼等在门口。
马车停下,遂安躬身上前几步,烛光照亮她下马车的路,同时伸手让她扶着自己胳膊下车。
宁遇慈一手扶着他的胳膊,另一手抱着木盒利落地跳下马车,“更深露重,你的伤还没好,不必等我,该早些休息才是。”
逢春指挥着车夫牵着马车从后门进,而后提着裙摆跟上两人。
遂安不动如风,先行宁遇慈半步,方便给她照明:“姑娘这是哪里话,姑娘还未休息,属下怎能睡得好。”
宁遇慈借着月色打量了一眼遂安,不知何故微微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话。
她并非傻子,两日的相处下来可见遂安如今并不信任她,对她恭敬有余,忠心不足。
这一切都是季念作的,她想要让遂安再次信任她只能徐徐图之,包括整个侍郎府都一样。
宁遇慈摩挲着手中的木盒,里面放着她诚心向齐青娘子求来贺寿的字画。
宋遇慈在京中的名声并不好,是一个实打实的草包,但原主并非如此,原主也是精通琴棋书画的,只是自季念来了之后一切便毁了。
从前的闺中好友不再往来,琴棋书画也尽数落下,几乎成了目不识丁的野蛮女子,丢尽了侍郎府的脸面。
只是季念一人从未当回事罢了,也没想过小侯爷簪缨世家怎会不顾及脸面迎她进门当主母。
从前也有人提过,不妨让小侯爷纳她做个妾室,宋家家世不如侯府,做妾已是抬举。
奈何季念一听就炸了毛,当着侯夫人的面掀了桌子,放言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给人做妾,即使是小侯爷也不行。
自此,侯夫人也越发厌恶她,别说妾了,让她进门都不可能。
季念我行我素,期待着要谈一场与全世界为敌的恋爱,她和小侯爷就是历经磨难的男女主角。
回到卧房,宁遇慈放好木盒,打算等白婉容生辰那日再拿出来做为惊喜送给她。
时辰已晚,她赶了逢春和遂安回房休息,自顾自换了衣裳便坐在桌前,顶着烛火提笔不知在写什么。
许是白日半梦半醒,宁遇慈丝毫不困,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晨光微熹时,她将自己写过的宣纸收好,而后走到塌边躺下,安详地闭上了眼,等着季念来顶号。
不过片刻季念便悠悠地睁了眼,她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有些迷茫地盯着帐顶,掀开被子翻身而起,随意唤了一声,“逢春,几时了?”
她分明记得自己打扮好了自己要去找熠辰哥哥的,怎么眼睛一闭就从榻上醒来了。
总有一种梦境与现实混淆的感觉。
“姑娘,现下卯时三刻了。”门外传来逢春的声音,“姑娘稍后,奴婢这便打些热水来。”
季念按着脖子左右转了转,又伸了个懒腰这才站起身来,分明才刚睡醒,却莫名其妙觉得好累。
一口气还没叹完,逢春便端着热水进来了,“姑娘,奴婢服侍您洗漱。”
季念双眼无神,脑子卡壳般慢悠悠地转了半圈,“不用了,我自己洗,你去准备吃的,然后套车。等我收拾好咱们便出门去寻熠辰哥哥。”
听到熠辰哥哥四个字,逢春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看向季念的眼神变得警惕。
姑娘怎么又想去找小侯爷了?
莫非姑娘的身体现在又被邪祟占领了?
看着逢春的反应,季念皱起眉头,“死丫头你做什么?后退什么?怕我?嫌弃我?”
这熟悉的刻薄语言听得逢春心中了然,她的牙齿打颤,结结巴巴道:“姑……姑娘,小侯爷已经和张家定亲了,咱们还是别再去寻他了,对您名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