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第一大王朝太子被废,消息传遍天下,自然也少不了山外山了。
在大青山之巅近一年,钟离沁终于下山,下山后便得知了这些消息。
可当初叶仙城与刘暮舟偷偷摸摸说话,她全都听见了,按照他们的计划,不应该是刘暮舟惩戒青瑶,青瑶不服气,不再认刘暮舟为主,追随赵典而去吗?
感觉不太对劲,钟离沁便御剑落在了半山腰的院子里。
钟离鸿正在准备午饭,钟离沁落下之后,刚要开口,却听见钟离鸿言道:“要是都准备好了,就抓紧走吧。水路陆路,加起来好几百万里,你的修为做不到御剑跨海,就别轻易尝试了。”
也确实,一座瀛洲,东西长近百三十万里,南北百万里。而自西南渡口去往昆吾洲,三百万里的路程,光是坐船就要近四个月。
当然了,有些能人,金丹修为便能御剑跨海。
钟离沁看了一眼钟离鸿,然后收起山水见闻,问道:“娘呢?”
钟离鸿轻声一句:“她说出去走走,让你路上小心,回来之后不着急返乡,跟刘暮舟去他家乡瞧瞧。若是有空,你可以跟他一块儿去龙宫洞天,去他出生之处走一走。”
钟离沁只得哦了一声,然后说道:“好吧,那我走了。顺道去看看霜草姐姐,上次就没赶上。”
正要转身呢,却听见钟离鸿语重心长道:“不必太着急破境,你才二十一岁,早着呢。天底下二十几岁观景的,我是还没见过。”
结果钟离沁笑盈盈一句:“爹,我没打算观景。”
说罢,姑娘转身往山下走去。
钟离沁前脚刚走,钟离鸿便无奈摇头,叹道:“要是三十岁前结丹,那就吓死人喽。咱家祖师婆婆,估计要高兴坏了。”
凝神一境,两条路。
一条最多人走的路,将游荡在体内的三万六千神聚在黄庭宫,炼出一粒诸景之神。之后便是以诸景之神遥望九重天,观得九天之景,才能神坐黄庭宫,也就是所谓的神坐黄庭丹自成。
但钟离沁所走的,是六神有主之路。心、肝、脾、肺、肾、胆,各有六千神。心神守灵、肺神虚成、肝神台明、肾神育婴、脾神魂停、胆神威明。六神便是六重境界,比之原本凝神境界的初、中、后、巅峰四重境界,多出了两重。
凝神六层境界,当然不好走。但六神若有主,便无需上天庭了。
不过古往今来,能真正靠着这条路结丹的,几乎是凤毛麟角。
结果此时,有个睡眼惺忪的妇人推开了门,还穿着宽松睡衣,双手直揉眼睛。
陈筝眨了眨眼,问道:“刚刚沁儿来了是吧?”
钟离鸿一脸无奈,“是啊!打发走了,估计三四年才能回来。”
陈筝冲着钟离鸿竖起大拇指,满脸笑意:“做得好,要是让她知道我这会儿还没起,这个娘我就没法儿当了哎!”
钟离鸿长叹一声,起锅烧油。
打从两人认识起,没有特别特别要紧的事情,陈筝不到巳时是绝不会起床的。
而钟离沁,打小就以为娘亲起的很早去练功,吃饭的时候才回来。
走到半山腰,还是那处花圃,钟离沁便停了停。
在钟离沁眼中,白老头儿一天到晚都在花圃之中,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草锄。
“白爷爷,我要走了,来跟你告别。”
白老头闻言,这才起身,转头看向钟离沁。
“要走了呀?去哪儿呀?”
钟离沁答复道:“去趟昆吾洲,大概三四年就回来了。”
白老头闻言,迈步走到钟离沁身边,笑着递去一盏花灯。
“应该还要去见刘小子吧?喏,替我把这玩意儿送他,上次你们走的太快,没来得及。”
钟离沁看了一眼昙花样式的琉璃灯,疑惑道:“为什么要送这个?”
白老头笑道:“这是魂灯,想他小门小户,哪里来的这玩意儿?留着吧,人在江湖,总有意外的。”
魂灯?那还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钟离沁笑着点头:“我替他谢谢您了。”
说罢,钟离沁背着两把剑,脚踏清风剑气,往南疾速略去。
风吹叶低花现,百花丛中,老头儿拿起锄头,继续除草。
……
南方与北方就是不一样,今日小雪,北边儿即便尚未天寒地冻,却也开始冷了。
反观这玉泉国,草木依旧绿,北风扮东风。
有些事是不得不承认的,出了玄风王朝的地界儿,一下子感觉都不一样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比古井国赤溪国之流给人的感觉好,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吧。
玉泉玉露两国接壤,据说老老年间,两国本是一家,是皇室兄弟相争,老皇帝看不下去,便在舆图上画了一条线。
苏梦湫望着舆图中间那条线,嘀咕道:“画的够直的,要是有人家房子建在这条线上,那他算是玉泉人还是玉露人?”
刘暮舟一乐,指着长达六千里的边境线,说道:“你看最中间,不是有座城池么?肯定有人家的厨房在一国,茅厕在另一国的。”
苏梦湫瞪大了眼珠子,“好玩儿,咦?叫分家城?这名字起的……”
苏梦湫还在看舆图,刘暮舟走在前方引路,生怕不长眼的丫头一头戳进水沟里。
刘暮舟收起了剑,腰间悬着一柄短刀。他给苏梦湫买了一身新衣裳,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样式,不过挺时兴,大体是淡绿色,绣着乱七八糟的图案。
刘暮舟不喜欢刺绣衣裳,就喜欢素面的,奈何苏梦湫喜欢。
走了没多久,笔直的官道却突然拐了个弯,而正前方,看样子还是个小镇。
刘暮舟奇怪的是看痕迹,路原本是通过小镇的,但直向前的路已经破烂不堪,长满了杂草。
此刻苏梦湫一头撞在了刘暮舟背上,哎呦了一声。
她揉着脑袋皱着眉头,“怎么不走了呀?”
刘暮舟抬手指向小镇,轻声道:“没事儿,只是觉得路绕过镇子,有点儿奇怪。”
苏梦湫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身后有人言道:“不奇怪,那镇子闹鬼,荒废了二十多年了。原本官道是经过那里,可住在镇子里的客商总是无缘无故横死,来往客商便不敢再走,久而久之的,路就绕开了。朝廷再来修缮,也就按走出来的路修了。改道之后,镇子里的人慢慢的都搬走了,没搬走的听说也都死光了,于是这里,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鬼镇。”
刘暮舟转头一看,却见是个身着绣花锦衣,腰间悬着一把镶嵌许多宝石、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剑的年轻人。
他模样比刘暮舟大一些,头发梳的倍儿平整,此刻正拿着手绢儿,擦鞋边的尘土呢。
苏梦湫也转头望去,可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皱眉头。
因为她怎么看他,怎么觉得浮夸。
剑嘛!打架杀人用的,你镶嵌那么多宝石作甚?
刘暮舟尚未开口,年轻人却摆手道:“前不久下了一场大雨,有玉露国的商队进去避雨,结果全死了。看你这一副小白脸儿模样,不会也是来挣悬赏的吧?年轻人,我奉劝你一句,厉鬼可不是你们这些寻常江湖武把式对付得了的。还带把刀?吓人可以,捉鬼?算了吧!”
苏梦湫脸一黑,真想给这个先天二品两巴掌。
结果刘暮舟轻轻按住苏梦湫的头,冲着那年轻人一笑,摇头道:“兄台,莫要诓我,世上哪里有鬼?”
说着,刘暮舟手腕一转,将苏梦湫的脑袋朝向小镇。
“丫头,我辈读书人满腔浩然气,怕鬼?”
苏梦湫嘴角抽搐,头一次见刘暮舟这样。可刘暮舟老给她使眼色,她只能昧着良心点头,“嗯嗯,不怕。”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荒草,往小镇走去。
锦衣青年却望着荒草皱了皱眉头,在嘀咕一句良言难劝该死鬼后,竟然一块用绳子绑着的布!只见他一步跃起,将布丢在荒草之上,踩到布之后,跃起又把布铺在前方。
苏梦湫目瞪口呆,呢喃一句:“他有病吧?”
刘暮舟也挠了挠头,嘀咕道:“他可能怕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