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3 章 半山腰 在考试
"；七天。"；我捏住那颗长毛的松子，霉斑在正午阳光下泛着靛青色，"；金晶仙子晒紫苏从来不会超过三日。"；
正在揪金晶仙子裙摆流苏的师父突然回头，裹身的破麻布滑下半截，奶白的肩头反射着淡淡的白光。他歪头含着梅子核不舍得吐，口齿不清的问我："；你那儿还有小时候的衣服么？”
"；旧衣服？那些百家衣都拆了给外门孩子做铺盖了。”我无措的直抠头，想想当初师父那么笃定自己还童得有十岁，我便把那些小的，还能穿的都拿了出来。下山那小宝得了几件，剩下的也都拆了给他做了小被小垫子。
"；所以是没了？”他赤脚踩过满地紫苏碎叶，霜花在足尖绽放的刹那，金晶仙子腰间玉佩突然结满冰凌，"；阿姊！没衣服穿呢！”
"；阿姊可有衣服穿！"；金晶仙子甩着冻僵的指尖后退，发间步摇惊飞了檐下筑巢的蓝鹊，"；春方水！把你小祖宗带回屋里去！"；
老龙化作的青烟正在廊下打盹，闻言突然凝成人形。玄色广袖带起的风掀翻晾药架，各色干果草药哗啦啦淋了雪貂满头。"；我数三下！"；
不等他说完，师父已经回屋扒开了他自己的樟木箱。藕节似的小腿悬在箱沿晃悠，粗布条沾着陈年樟脑粉。他拎起件我全无印象的新织锦小衫，肉嘟嘟的鼻尖就着堵起的嘴，翘的像小猪："；这套是那厮当年供去狐狸洞的，我嫌在山里太招摇，没给你穿过。”
往事已不能勾起我的心思，我隔着窗棂，眼里只有西山渐起的暮色。半山腰飘着的雾瘴该转成黛紫色了，也不知道他们这几天收集了几种可以做山药炖的食材了，会不会正在苦恼食材保存的问题。从开始到现在已经两周了，还有两周才能结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的住。
"；师父……"；我想先去看看。
"；急什么。"；他头也不抬地抖开件桃红肚兜，嫌弃的套在脖子上系好，"；当年你被野狐狸叼走，为师不也等到你掉进深潭喝饱了才……”
金晶仙子突然从月洞门探出头来："；方水！这俩九色鹿不能养在中山……”话没说完就被老龙拎着后领提走了。
师父终于套上那件他嫌弃的要死的华丽衣裳，确实太过贵气，不适合在山里穿。月白鲛绡镶边的银线竹纹衫略显宽大，袖口被他用银丝草随意缠了三圈，露出两节小藕腕子。他蹦下木箱时，怀里的棠棣果撒了一地。
"；走。"；他踩碎果实时溅起的汁水，在砖石上洇出凤凰花似的痕迹，"；为师也去瞧瞧你那两个小呆瓜。"；
山径上的雾气正在结露。师父蹲在歪脖子松上啃野莓，我立于其后，听见妮儿带着哭腔的嘟囔。"；这……这藤蔓成精了吧！"；
陆春生闻声举着火折子的手在抖，却也沉下声来为其壮胆，"；别怕，可能是师父躲在哪逗我们呢。”
这小子还真笃定能叫上我师父，一路下来都没改口，该打。
他们面前横着条三丈宽的裂隙。师父方才吐的野莓籽正在沟底疯长，带刺的藤蔓在暮色里扭成青蛇模样。妮儿攥着把缺口石刀砍藤条，每砍一下就有萤火虫从断面涌出，惊得她连连后退。
我想一脚把陆春生踹下去，但看那尖刺已经硬实，没下得去脚。
师父突然贴着我的耳畔呵气，冰凉的梅子香混着孩童特有的奶味："；赌什么？那丫头要摔第五次。"；
他话音未落，妮儿果然被自己砍落的萤火虫扑了满脸。踉跄后退时踩中团湿滑的青苔，后腰将要撞上尖石刹那，我袖中飞出的松针悄无声息垫在石缝里。
"；没劲。"；师父鼓着腮帮子吹落掌心萤虫，琉璃珠似的眼瞳映着山下晃动的火光，"；你去崖边倒半囊晨露。"；
"；别闹，都是普通的孩子。"；我挠着眉梢，总怀疑师父这小性子还能闹的更离谱。
"；那就......"；他突然噤声。陆春生解下外衫正要做成绳梯，露出后背狰狞的旧疤。师父指尖凝着的霜花倏然融化，化作水雾漫过少年伤痕。
妮儿突然指着我们藏身的松林惊呼："；春生哥快看！萤火虫聚成鹤了！"；
师父掐在我腕间的指甲骤然收紧。他望着那两个孩子追逐光鹤奔向山涧的背影，发梢不知何时沾了夜露："；你要真担心，明日我去陪他们一同吧，正好也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