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刀疤李哀求道,“我认栽,我以后不来了!”
这活蛆虽然恶心,但要是在没人的时候,吞也就吞了。
跟开膛破肚相比,屎都能吃上几口,更别说这白白嫩嫩的虫子了。
可这里这许多人围着,要是真的吃下去一盒子蛆虫,那他以后也就别想在这青田县混了。
混黑的栽跟头是难免的,但不能栽得如此窝囊。
顾洲远一句话都不说,只把他大腿上的匕首拔了一半再插了回去。
“啊……我吃!我吃!”刀疤李再也遭不住了。
他一万个相信,自己再讨价还价下去,估计会被这顾阎王玩死在这里。
“远哥,这是怎么回事儿?”侯岳大声道。
他们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带两个朋友来认认路。
回来就见酒楼旁边空地上挤满了人,他们还以为顾洲远又搞出什么花活来揽客呢,结果走得近了,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擦,你这朋友牛逼呀,这是酒楼开张专门整的新活儿吗?”跟侯岳他们一起来的一个锦衣青年语气夸张道。
“不是,搁酒楼这喂人吃这脏东西,未免也太恶心了些!”另一个青年嫌恶道。
赵云澜跟苏汐月面色惨白,费了好大劲儿才压住胃里的翻涌。
她俩转过头去,看到旁边的顾招娣,忙走过去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啊,招娣姐?”
顾招娣还没开口,早有吃瓜群众七嘴八舌把事情始末给说了出来。
“你来喂他吃!”顾洲远没有顾得上跟侯岳几人说话,瞟一眼三炮道。
三炮苦着脸,心里满是抗拒。
干嘛让他干这事儿?到时候刀疤李迁怒到他头上,那可就完蛋了。
“远哥先等一下。”侯岳走过去,俯视着刀疤李,“你老大是张金虎?”
“没错,张金虎是我老大!”刀疤李忙止住呻吟,眼睛里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这人认识他老大,而且看样子跟顾阎王好似关系挺不错,那说不准能帮他把今天这事儿给平了!
“你奶奶的!”侯岳恨恨道,“赵金虎几次三番的,这是活腻味了吗?”
侯岳居高临下,头上顶着太阳光,刀疤李一时还没认出他是县太爷家的公子。
“熊二你松开他。”顾洲远开口道。
“哦。”熊二闻言起身,伸展了一下胳膊。
刀疤李忍住疼,挣扎着坐起身。
这才看清楚看清楚侯岳的脸。
他顿时又惊又喜:“侯公子救我!”
他听出了侯岳话里的不满,但此时此地,有能力拉他一把的人只有侯岳了。
侯岳是个二世主,性格跳脱,青田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谁不认识他这个县太爷家的公子哥的。
“救你?”侯岳被这家伙气笑了,“你到我酒楼来闹事儿,然后让我来救你?你特娘的没病吧?!”
刀疤李闻言如遭雷击,他讷讷道:“这酒楼是侯公子您开的?”
先前君再来掌柜把店给盘出去时,他们就打听过了,这酒楼是被盘给了泥腿子庄稼汉。
当时他们还纳闷呢,一个种田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能把一个大酒楼给盘下来?
几番打听,还问了郭掌柜,确定盘店面的确实是山里人,至于钱财的来路,说不准是挖到千年老山参之类的宝贝了。
打那时候起,他们就准备等这酒楼开业了,一定要来敲上一笔。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儿?这酒楼的东家不仅有大同村县子,还有县太爷家公子。
在他看来,实权县令比那什么大同村县子要更具威慑力。
他冷汗涔涔,知道今日这道坎是怎么也迈不过去了。
他朝着三炮招招手,三炮走几步过来。
刀疤李一把抢过三炮手里的木盒,一仰头,把木盒里的蛆虫全都倒进了嘴里。
盒子里铺了一层木屑,他咽了两下没咽下去,全噎在了嗓子眼儿。
他也是个狠人,竟张嘴大嚼了起来。
“呕……”苏汐月再也忍不住了,蹲下身就开始呕吐起来。
“yue……”人群里也不断传来干呕声。
顾洲远眼神变幻,这个人是个人物。
自己不能留下这么个祸患!
“我可以走了吗?”刀疤李咽下嘴里的东西,仰头问道。
顾洲远脸上恢复笑容,一把拉住刀疤李的衣领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别急着走,咱们找个地方,把账细细算一遍。”
刀疤李心头一突,他现在一看到面前这家伙笑,他就两腿发软。
他要是知道顾洲远起了一劳永逸的念头,一定会大喊冤枉。
苍天可鉴,他只想逃离这个活阎王,甚至逃离青田县。
他在青田县已经完全混不下去了,只能换个地方讨生活。
“什……什么账没算?我给银子!”他额头冷汗涔涔,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吓的。
他连忙伸手入怀,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最终掏出二十多个铜板出来。
他们这些人有钱就好吃好喝好玩往死里造,身上又怎么会存银子呢?
“你们身上有没有?都掏出来给顾爵爷!”刀疤李转头对着小弟们喊道。
8个人掏出身上全部家当,却连100文钱都没凑到。
三炮把几十文钱送到顾洲远眼前,他自己都感觉有些害臊。
摘星楼里的一壶酒就要一两银子,这几十文钱明显是清不了账的。
顾洲远皮笑肉不笑道:“就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刀疤李哭丧着脸,“顾爷,我们实在没银子了,要不这样,我们给您打个欠契,以后一有银子就给您送过来!”
顾洲远沉吟不语。
他有些为难,是不是要把这些人干掉永绝后患?
说实在的,这些人都是地痞混混,所做之事无外乎欺行霸市,欺凌弱小。
行事虽然令人气恨,但罪不至死。
因为怕以后带来麻烦,所以要一下子杀掉八个人。
他被自己动不动就想杀人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发现,他现在对人命的漠视已经慢慢往骨子里浸透。
真怕自己杀着杀着成为习惯,会在这条歧路上越走越远,再也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