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他们公司提前通知了大家说放假前一周的事假都不批，那些胆大的都提前回家了，也不请假。公司爱扣钱就扣钱。胆小的人就还是坚持上班到最后一天。
本来白珍也想着提前一天回家的，不过又不甘心白白被扣50块钱的差勤费。毕竟现在赚钱不易。50块钱都差不多够她一周的交通费了。而且她不想白白送这个考勤的扣款给部门经理。他们的差勤扣款都是入部门经理的账户。
有一天，蓝月还很激动打来电话问白珍他们几号回家？白珍也没有给到确切的日子，不过肯定会在除夕前回到家的。
他们今年比往年放假早几天。正好也可以提前点回家，到时候正月初三打算就回来深圳，黄忆还要值班几天。
蓝月听说了后，就有些不爽地说，如果没有时间也可以不用回来先，之后有空再回来。有的人也是这样，免得过年回来又堵车，还要去应付很多人情世故。
不过白珍还是想提前些回去，提前回来，省去很多繁文缛节。那些所谓的亲戚都是比较冷淡的，没有必要过多接触。
小朋友已经放寒假了，平时总是作业太多，睡不够，难得放假可以补觉。中午，蓝月叫了好一会，才把阿刁叫起来吃东西。蓝月在微信里发了中午的扬州炒饭。小朋友还在微信里语音和白珍说，没有火腿的扬州炒饭。
小朋友吃完了午饭，又继续去睡觉了。蓝月的佛友还让她去帮忙收拾一下佛堂。白珍很不理解，那个阿姨，自己家里开公司的，怎么不请个钟点工收拾？每次佛堂打扫卫生，都是让蓝月一起去。
而蓝月都这年纪了。之前，她又摔伤过腰，干重活会腰痛。别看大扫除似乎不用什么力，其实还是很累的。而且还要拖地，要搬动家具。
白珍之前就说过蓝月，不要逞能，毕竟不年轻了，总是去当免费劳动力，要是拉伤扭伤，自己还要受罪。白珍也和白梅在微信里聊了这个事情。
白梅倒是很佛系，说还是不说蓝月了，她高兴就好。免得等下她不高兴，又在那里唠叨。白珍觉得也是。
黄忆买了两盆年花给蓝月他们那个房子，蓝月已经收到货了。她把花的照片发给了白珍，白珍感觉还不错。那个花很红艳艳的，非常有生气。
白珍次日还要打卡，准备中午下了早会再看看高速是否塞车，如果不塞车，他们就回去。下午他们夫妻俩就去了超市买些零食和干粮，准备路上吃。
他们走路去的那家超市，走了二十多分钟，相当于运动。逛了将近两小时的超市，买了很多的零食。他们满载而归。他们走到了半路，白珍才觉得肚子咕咕叫了。一看时间已经快五点半了。
这时，蓝月告诉她，已经收到了寄来的花了。她还挺开心的，准备晚上把这些花移植到大的花盆里。
在莲花山公园里，他们两人坐在那里吃着买来的零食。本来买的时候看到是南瓜饼的标签前，其实吃起来并不是。他们两人直呼被骗了。在超市的熟食柜台，看到琳琅满目的视食品都很想吃。当时就买下了。
白珍他们一路上都在聊天。他们聊到了之前白苗的事情，上次白珍他们公司的医疗险的广告，里面提到钇90的疗法，在过去几年都只有香港才有这个疗法，花费都要几百万。现在国内也有这个疗法了，一针几十万，有的医疗险可以报销了。
当时白珍就发给了白梅，白梅还问她这种疗法是一次就有效果，还是要一个疗程呢？这不是把百姓的家掏空了？白珍说，她也不知道，这种新的疗法，应该也是要看疗效才知道聊城吧。
白梅不经意提起来，当时白苗最后住的那个医院，不会治病，最多就是做康复疗养。这话让白珍再度心里有些不爽。
她之前从蓝月的话里感觉她还似乎有些怪白珍，认为他们找的这个医院不行。 白苗是被医死的。这让白珍感觉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吃力不讨好。如果之前不主动说带父亲来深圳看病，会不会就不会这样？
白珍的一个客户之前女儿发现了肺部阴影，当时并没有在深圳治疗。那个客户是安徽人，她说村里的人只要在上海治疗的，不论中期还是晚期，都还有机会活下来。而在其他地治疗的效果就没那么好，即使是早期的都有可能恶化。他们村里之前就有一个人胃癌，本来说是早期，在安徽当地的医院做了手术，反而病情恶化了 。之后不到两年就去世了。
其实白苗当时在广西住院治疗的时候，已经查出来晚期，医生说可能只有三个月左右寿命。他们在那个医院住了大半个月院，主要就是做消肿的处理。当时他肚子和腿会浮肿，腹水较多。
但是蓝月一直不想他知道病情。白珍看出来这个科的主任和主治医师，都想着让病人知情。只是蓝月一直不让他知道。白珍她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她看到病情，已经心里感觉不妙。当时找了主任和医生了解病情，也提议过蓝月让白苗知情，这样有利于治疗。
可是蓝月坚持不让，怕他知道了受不了，到时候放弃治疗。在这个医院耽误了一些时间，还因为当时的肿瘤基因检测浪费了时间。那家检测机构是主治医生介绍的，还说只能自费，采腹水的样品时候，虽然隔着帘子，白珍和白梅在外面也能感觉到那种疼痛。是通过针头穿刺肚皮，当时虽然有麻醉。却在帘子外听到白苗在 那里呻吟。
然而那家检测机构回复因为腹水的样本检测没有出来结果，他们需要再等一周，幸好当时还有采血，用血液来测试。
白珍和白梅等了两周，都有些失去了耐心。以至于那份检测报告出来，她们把那个检测机构和对接的业务员骂了一顿。感觉他们为了赚钱没有底线，那份报告并没有什么价值。里面都是格式化的内容，一堆废话，堆积了几十页。
可是却说不适合靶向药治疗，只能化疗之类。白珍对这个报告的权威性表示怀疑。她和白梅已经请假回来多日，如果大家都耗在贵港，既不能治疗，也不能在那个简陋的医院的病房里让白苗获得好的休息。
于是她提议，要么去北京治疗，要么去深圳治疗。那个科的主任也是这么建议的，说一线城市有比较多的疗法可以选择。不要耽误时间了。而且他说他们不想担这么大的责任，这么严重的病情还不让病患自己知情。
白珍之前听蓝月说，她和白梅夫妻俩有提过去北京治疗的事情。但白珍并没有看出他们的积极性。白珍问他们约了医院了吗？白梅说，她不知道怎么约，平时他们看病都是在社区医院，直接去就可以。那里也治疗不了这么严重的病吧。
白珍没有说话，她在网上百度了北京的三甲医院，只有去三甲医院，才有更多的靶向药的处方药可以选择的机会。而且专家会比较多。北京集中了全国90%以上的医疗资源。
白珍当时听白苗说过，白梅的老公还曾安慰他好好治疗，他们存有八十多万的存款。这也让白苗心里比较欣慰。然而他们却没有主动表示要把他带去治疗。或许，他们觉得已经晚期了，有扩散的迹象。
蓝月说她要照顾外孙，没有精力还要照顾白苗。她其实也希望两个女儿中的一个承担这个压力。
白珍当时二话没有说，赶紧先跟白苗沟通，试探他的意愿，是否愿意一起去深圳。白苗居然愿意了。白梅他们听说了之后，她和蓝月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白梅并没有积极主动找医疗资源，想办法。蓝月就在旁边说，白梅他们就是打工的，平时都不和人家交际，在北京肯定没有什么人脉，更不要说约医院了 。
白珍说，不需要找人脉，只要找到一个公立医院，住院或者门诊都可以治疗的。白梅就说，如果白苗跟他们去，就只能一个人在家。
白珍很无语。北京其实是很多重疾病人首选的治疗地。别人都是千方百计地找医院。却没看到白梅他们这么淡定。白珍很快也在160查看了深圳的专家。发现还是比较容易约到的。
之后，他们就带着白苗来深圳。但是病情确实恶化太快了。两三周后，白苗说他肚子太涨了，主动要求要去住院。白珍知道这次住院没有这么容易出来。她也很担心。
公立医院像市人民医院那种，医生直接告诉他们，他们医院包括其他的公立医院都不收弥留之际的晚期病人，让他们去龙岗的一个公立医院。那里有安宁疗护，每天可以用社保报销医疗费，大概几百块钱。可是那个地方太远了。
刚好黄忆上班的那个医院，虽然是个私立医院，但是环境很好，住院部都是单人间。她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至少那里有肿瘤科、康复科等，听说肿瘤科住院部已经住满了。康复科的都是那种中风、生活无法自理的老人，也差不多住满了。
黄忆当时找了认识的医院的领导和住院部的人，最后住的是普外科。因为这个科住院床位比较空，而且不容易让白苗知情自己的病情。
他们于是当天晚上就住进去了。每天房费680元，社保只能报销每天的床位66元，剩余的房费都要自费。
当时白珍很担心钱的问题。她带白苗过来，白梅他们并没有表示费用方面怎么分摊。白珍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家当时还欠了银行两百万的债务。她想起来自己还有几份年金险，就赶紧去客服柜台退保了。
至少这些钱可以应付现下的治疗费用和生活开支。白梅并没有主动说付钱。之后白梅和蓝月还是白珍几次三番催他们过来，才好不容易过来了。
蓝月还说，看样子，白苗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当初一个认识的医生还和她说过，这种病人没必要积极救治，免得到时候人没了，钱也没了，让子女一身债。
现在白珍回想起来，这或许就是白梅她们不积极过来的原因。她们只是想最后见一面吧。白珍一直都搞不懂，这样的夫妻感情、亲属感情是什么样的感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还是很寒心的。黄忆在聊着的时候，也回忆当时的情形，还说：“如果白梅和岳母都是这么想的，还是挺可怕的。那我们当时还这么认真地照顾白苗，她们其实就是在甩锅，不想他呆在家里。我们当时还是用新房呢。”
白珍很感激黄忆当时的理解。他们的房子入伙一年多，还没有怎么住。就让白苗住在那里疗养。白珍曾经有想过可能会发生白苗在家里去世的情形。最初她也想过要不要在小区里租一套同栋楼的，当时租金都很便宜，三房也就1000元左右，还家具全齐。不过担心白苗知道会难受。
白梅还专门提醒，不能让白苗知道，如果是租的房子。但是白珍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让他住在自己的新房里。因为白苗还没有看过他们的那个房子。
白苗当时要过来，他们才匆忙定了床垫、窗帘、餐桌餐椅、躺椅等家具和家电。白珍有次还听到白梅在那里说他们压力多大，要养孩子，还要还房贷，请假一天要扣800元。蓝月还很心疼。
白珍当时有些生气，直接怼说：“谁不要还房贷，我们也要还，还是两套房呢，每个月七八千，我们都没有说话。而且最近我都没有去公司，也没有怎么见客户。你们还是拿固定工资的。我们做业务的 ，手停口停，都是在吃老本。”
白梅和蓝月就没有说话。白珍说：“不是应该好好陪伴白苗度过最后的时光吗？父亲只有一个，而工作还可以再找。你们自己想想吧。”
白梅没有说话。蓝月或许看到白珍他们买过了两套房，还以为他们多么有钱，虽然他们在深圳有房子开宝马，但是他们的负债也很高。而且工作压力比较大。
白梅他们虽然没有在北京买房，租房住，但是他们都是领固定薪资，夫妻俩这集奶奶收入每年合计七八十万。而疫情后白珍的收入一下子剧减，他们家主要靠黄忆的收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