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约,你我君臣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刘谌听到姜维的话后,皱眉说道。
也幸好这会儿其余人都已经出去了,刘谌说话才能这么大胆。
“陛下,无论是从丞相北伐算起,还是从臣北伐算起。”
“都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时间,这几十年时间里,死伤将士巨万。”
“想要把他们的名字收拢起来何其艰难,更不要说有的人连尸骨都未曾收敛!”
姜维的话不无道理,大汉北伐曾经深入魏国境内,若不是连连发生意外,现在说不定已经克复中原。
所以有很多大汉士兵的尸体此时都遗落在魏国境内,根本无从统计,这会儿刘谌说要再立一忠烈祠祭奠这些人。
根本就无从下手!
刘谌听到姜维的话,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整的这么郑重其事。
他当然知道很多汉军将士尸骨无从收殓,他也没打算真的让人去收殓。
活人的事儿都顾不过来,刘谌哪有功夫去顾死人。
只不过死在汉中之战的将士都有忠烈祠供奉,那些追随丞相甚至昭烈皇帝一心复汉的人又岂能落下?
这么做无非就是不想落人口舌,觉得自己厚此薄彼。
跟着刘谌死在汉中的就是大汉忠臣义士得享祭祀,死在别的地方的就无人问津了?
而且,自己修建忠烈祠的意义,远不止忠烈祠本身!
“伯约,他们所想所念,无非是个名头罢了,有了这个名头,就有了信念。”
“为什么邓艾进去成都,抵抗者寥寥。”
“还不是因为那些人都被人遗忘了,你看看大汉这些二代三代们。”
“父辈见识过诸侯纷争时候的民不聊生,所以他们有理想,心甘情愿的为大汉流血牺牲,想要为大汉,为后世子孙挣一个太平盛世。”
“可是这些二代三代们,从出生时就是锦衣玉食,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复汉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口号而已,大家平时喊喊就行,谁会当真?”
“二代三代都这样,四代五代呢?”
“远的不说,就说张绍,以他的出身,父皇让他向邓艾献降书的时候,他就应该血溅当场,替他也替张家明志。”
“可他怎么做的?又为何会那样做?你有没有想过?”
“连张家都做出这样的选择,其余人又能强到哪里去?”
“你以为宗预他们为何会在邓艾入成都的时候选择不抵抗?是因为看不到希望啊!”
“但是朕不怪他们,因为就连父皇他自己都忘记了祖父和丞相的信念,只把复汉当成一个口号来喊,朕又能责怪他什么呢?”
“所以朕才要修建忠烈祠,不光是要祭奠这些为国战死的将士,更要让所有人时时刻刻都铭记,一直有人在为大汉奋斗。”
“不止是口号而已!”
“只有这样,大家才不会放弃这个信念!”
“也只有这样,大汉才真的有兴复的希望!”
听到刘谌的话,姜维愣愣的呆立在那里。
他从来都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想过这件事,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黄皓等奸佞的头上。
觉得是这些人在阻拦自己北伐,却压根没想过,包括张家在内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只把北伐当成一个口号,而不是从父辈那里继承来的信念!
一切都说得通了,姜维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疑惑因为刘谌的这番话全都想通了。
姜维是一个忠臣,纯臣。不愿意经营朝堂上的蝇营狗苟,所以也就看不到刘谌这么做的原因。
今天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姜维也明白了刘谌为什么要这么做!
“多谢陛下教诲,臣明白了!”
又过了几天,汉中之战的俘虏都已经清理完毕。
在刘谌的授意下,几乎所有的魏军将领都被杀了。
剑阁那件事儿让刘谌很是长了个教训。
这些人受魏国优待,家人们也在魏国,是不可能真心投降的,与其留着他们将来成为隐患,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只有极少数部分确实没有什么罪过,又没有什么家人的将领才被放过。
再一次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之后,刘谌看向姜维:
“伯约,葭萌关之战后,那些俘虏民夫还剩多少人?”
姜维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葭萌关一战,三万民夫只剩一万不到。”
“后又屡有折损,如今已经只剩下七千余人了!”
刘谌点了点头:
“朕听说你曾经给这些人许愿,先登者赏金百两,土地百亩,入关者赐土地二十亩。”
听到刘谌的话,姜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臣当时也是为了鼓舞士气,陛下若是觉得不妥,臣甘愿受罚!”
刘谌摇头道:
“不是不妥,而是朕要兑现你的这些承诺。”
“朕要让所有人知道,只要愿意为大汉效死,朕绝不吝赏赐!”
“不过这些人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如果愿意加入行伍,也可加入行伍。但绝不可强迫。”
听到刘谌的话,众人知道,陛下又为大汉收服一批忠心之人!
“陛下英明!”
众人齐声道。
“还有,汉中战事已毕,朕准备返回成都。”
“当然,偌大汉中也不能不留人看守。”
“张翼!”
“臣在!”
“朕命你为汉中太守,携三万军镇守汉中,提防伪朝来人!”
“臣遵旨!”
“杨稷,毛炅!”
“臣在!”
“命你二人为左右偏将军,在张翼帐下听用!”
“臣遵旨!”
关彝听到刘谌的话,一脸期盼的说道:
“陛下,臣呢?”
刘谌笑着说道:
“你?当然是跟着朕回成都,给你寻一门亲事了。”
刘谌的话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廖化也打趣道:
“关小将军,陛下可真是对你厚爱有加呀!”
“此次返回成都,要抱得美娇娘了!”
其余人也纷纷出言打趣。
年轻的关彝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初的话居然被陛下给当真了,一张脸瞬间就羞的通红!
此时的关彝不再是汉寿亭侯,而是众人眼里的晚辈,大汉年轻的后起之秀。
等到众人再次安静下来,刘谌面色一肃:
“众卿!”
“传朕旨意,三日后,大军班师,返回成都!”
“诺!!!”
(第一卷,挽天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