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在东平县看守所,贺一龙在监牢里混的连狗都不如。
但他昔日的兄弟颖强,却很快就混成了监牢大哥。
颖强自知是他自己受不了郁东风的暴力审讯,撂了口供,才把昔日大哥贺一龙推上了断头台,所以他一直心存愧疚。
这时听说贺一龙在五号监牢受尽屈辱,他为求心安,就想尽一切办法帮助贺一龙。
颖强知道大哥贺一龙一生最爱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一是毒品,这他又没法解决,就只能作罢:二是喜欢女人,这他也同样帮不了!
现在唯独能帮助贺一龙的,就是给他弄几支香烟抽抽。
颖强想着要给贺一龙弄香烟,但得等机会来了才能送得过去。
这天贺一龙又毒瘾发作,他双手抱头坐在床铺上,好不容易熬过毒瘾发作,就有管教来提他出去接受审讯。
“贺一龙是吗?”来提审他的是省纪委的工作人员,见贺一龙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说:“我们是省纪委的,今天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些你父亲的情况。你父亲贺政已经涉嫌严重违法乱纪,希望你能有个好的态度,这是在帮助你父亲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也是在帮助你自己,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什么?”贺一龙刚才还是萎靡不振的样子,这时一听父亲被抓,立时双目圆睁,说:“你是说你们抓了我父亲?!”
“不是抓,不过也可以这样理解。”省纪委的工作人员说。
“完了!”贺一龙突然大吼一声道:“全他妈完了!”
吼过,他突然双目圆睁,长吸一口气,昏厥了过去。
贺一龙醒过来时,已经重新回到五号监牢。
这时已经是深夜了。
贺一龙这时感觉思维异常地清晰。他想到了从前的一切:那时他还很小,父亲当时是某乡的副乡长。
副乡长官职虽不算大,但他干的十分努力。每天嘴上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平时很少关心他和他母亲。
贺一龙那时就不太喜欢这个功利心奇重的父亲,觉得他太自私,太没人情味。
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倒也还谈不上什么恨。直到有一天夜里,他起床去茅厕,路过父亲母亲房间的时候,他听到母亲在哭。
“妈妈怎么了?”他怀着疑惑的心情,悄悄靠近床前偷偷向里观望。这一看,让他大惊失色:
只见父亲把母亲剥得光光的绑在椅子上。他自己则手拿一根点燃了的香烟,坏笑着烤烫母亲的乳头。
接下来,父亲还做出更让他不忍目睹的事情······
贺一龙从那时起,就开始暗暗憎恨父亲贺政。
后来自己慢慢长大。父亲的官也越做越大,可母亲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他甚至想到过要杀死父亲,但他也同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事业上少不了父亲的帮助。
由于有了需求,他就开始钻研怎样利用父亲的官职。
不得不说贺一龙是聪明的。罢学不上后,他利用政府官员儿子的身份,很快就赚到不少钱。
后来贺政发现,他打着他的名头出去赚钱,害怕他影响他的仕途发展,就开始处处对他防范。
贺一龙为讨父亲欢心,也为刺探政府工作内幕,就把王靖雅以保姆身份,安插在变态愈发严重的父亲身边。
结果就······
贺一龙清晰地想起他与父亲只间发生的一切。也想到父亲将要终老监狱的命运。再想想自己,已经招供了指使颖强杀死王靖雅的犯罪事实,早晚将要面临死刑的结局,他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自杀!
看守所历来都是没有自由的地方:生没生的自由;死也没死的自由!
现在贺一龙自知活下去,肯定要比死还要艰难得多,就想到要以死来获取解脱。
但死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绝对不容易。
贺一龙现在就想死,他拿出一把牙刷把——磨得非常锋利的牙刷把,向自己左手腕划去。
血慢慢渗出,但量非常小。贺一龙知道,这样的出血量,他绝对死不了。
他又狠着心划下第二次。这次他加大了下划的力度,终于划开一条比较粗的血管。
这次他的血已经不再是渗出,而是在喷溅。
看守所夜晚的灯是永远不会关闭的,他不想被人发现,打扰了他自杀的进程,就把划开血管的左手藏进被窝里。
血在流。弄湿了他的被褥。
他的神智在渐渐模糊,身体在渐渐变冷。
半个小时后,他开始出现幻觉:
漫山遍野的花,红色的花。
母亲站在花丛中微笑,他还是十一二岁的样子,向着母亲快速跑过来······
天亮了,东平县看守所所有在押嫌犯都快速穿衣起床,唯独贺一龙躺着没动。
“赶紧他妈滚起来!”五号监牢号长喊道。
贺一龙没反应。
号长走过去掀开贺一龙的被窝,突然喊道:“完了,这家伙自杀了!”
贺一龙死了。
贺一龙自杀的消息一经传出,颖强立时拿出他为昔日大哥准备的香烟,眼看着已经揉搓得起了褶皱的香烟,颖强哭了。
颖强已经快三十年没哭过了,最近在郁东风对他暴力审讯时气得哭了。
现在又为罪该万死的贺一龙的死哭了第二回。
这就是江湖。
这就是生死江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