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郡王,将这件事情如何处理,交给你一个小娃娃?
柳湘莲更是忐忑。
眼前这少年生的高大,但是定安郡王世子,今年也就只有七岁,就是一个小娃娃。长得高大,也未必明辨是非。
小娃娃自然是偏颇自己熟悉的人,自家亲戚。
这是人之本能!
今日...
他要栽?
面对薛蟠,柳湘莲下手狠辣,不计后果的去殴打。面对定安郡王,这个南征北战,威震天下的将军,柳湘莲很清楚,自己在定安郡王手中,一招都走不过。
曾经,两人因冯紫英而结识,那时候的定安郡王还只是荣府一庶子,他就见识到过定安郡王的神力与武艺。
薛蟠又冷又难受,浑身还很疼。
这腊月天气,在满水腌臜的水里被打,岂能好受?
定安郡王将这件事情处理权交给世子,很明显就是要偏颇亲戚嘛...好歹都住在荣国府,他曾经还多次送给世子小玩意。
世子一定会偏袒他的。
薛蟠内心惊喜,虽然柳湘莲打了他,刚才他心里已经怂了,打定主意不再招惹柳湘莲...但是柳湘莲生的俊美,薛蟠这个时候又动了心思:“你今日打我,回头我也用棍子打你。”
“将你圈养起来!”
好好调教!
薛蟠心里发狠,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对方,柳湘莲岂能哄骗他,殴打他?
瞧瞧冯渊是什么结局?
冯渊被打死了,薛大爷有事吗?
在这神京城,还不是逍遥自在?
咱们薛家虽然没落了,不行了,但是薛家就是亲戚多,亲戚牛叉...眼前这位定安郡王,咱薛大爷的表兄!
你有这种亲戚?
你还敢打我?
马车中,秦可卿虽未看外面如何,却也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什么用意,这是对儿子的考校,也是一种教导。
算是一种磨砺。
于是,秦可卿竖起耳朵,对于儿子如何处置这件事情,秦可卿也是很好奇,也很期待。
夫君很重视长子的培养,儿子哇,不要辜负你父亲的期望。
“荀儿善良,若是欺他年幼,必然会吃大亏。”
秦可卿了解自己的儿子,善良、脾气好、孝顺,继承了他父亲的优点,但是她的儿子明辨是非,聪明的很。
可不是容易被糊弄的小娃娃。
在荣国府中,就有奴仆要糊弄她的儿子,最后被她的儿子不着痕迹收拾了几次,荣国府中谁还敢糊弄她的儿子?
以为她的儿子是贾宝玉?
容易糊弄?
善良是善良,温和是温和,她的儿子从未在奴仆面前,失去主子的威严。
所以,秦可卿担心不是很多,反而期待很大。
“父亲要孩儿看法,孩儿斗胆说几句。”
贾荀看向面前跪着的两人:“自古为官不判无证之罪,君子帮理而不帮血缘之亲。”
随着贾荀声音响起,柳湘莲心中一动,原本忐忑的心,涌出些许好奇。定安郡王世子,不是一般的小娃娃。
薛蟠没有听懂,脸上有些茫然。
说的啥?
一个将唐寅认作庚黄的人,怕是根本就没怎么读过书。
所以,他没有听懂。
贾玓嘴角微微勾起,眉眼间涌现一抹喜色:“你说的不错,咱们这等人家,若是心失公允,必遭世人唾骂,不明是非,必遭亲友远离,人立世根本,就是坚持自己的原则,站在正义一方。荀儿,你继续。”
“是。”
贾荀依旧是面色不改:“这件事孩儿未曾了解,却也听了一个大概。薛家表叔,因贪图这位公子美色,想要结交背背之谊。然,这位公子堂堂男儿,断然不会断袖,是以有了现在这一桩不算公案的公案。”
薛蟠呆了,麻了。
好冷!
湿透的衣服,多处已经结冰。
世子啊,别文绉绉说话了,赶紧帮了我,我回去换衣服。
柳湘莲则是眸子亮起,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敬意。
这个定安王世子,小小年纪,已经如此不简单。
仅凭着他刚才打薛蟠,双方之间对话,就将事情推测八九不离十。柳湘莲忍不住赞道:“世子明断。”
他堂堂男儿,岂能做优伶?
他是堂堂男儿,眠花宿柳,岂能断了袖子?
贾玓脸上流露一抹笑意:“荀儿认为,这件事情该如何断?”
“此事有违伦理道德,但是并不触犯大宁律法。”
贾荀已经长大,知道了小厮是什么存在,也知道这个世界一些肮脏,这件事情,贾荀心里有一杆秤:“如果要孩儿断了此事,双方无罪,只能辩理。既然是辩理,薛家表叔终究理亏,应当赔礼道歉。”
“啥?”
贾荀这些话,薛蟠听懂了。
柳湘莲心中满是赞赏,也明白了定安王让世子断了此事的用意,多少,定安王还是顾念曾经友谊,处事公正。
而他,因为定安王走上仕途之后而疏远他实在不该。
能够与贾宝玉结识,并且交往,柳湘莲骨子里对于世俗经济,对于为官一道不感兴趣,甚至因为父母早亡,浪迹江湖,看惯了世俗肮脏。
今日,定安王父子,让柳湘莲改变了原本的固有印象。
官场,还有公正之人。
勋贵之中,还有明是非之人。
并非全被肮脏玷污。
“薛蟠。”
贾玓看向薛蟠:“你可听清楚了?是非曲直,本王世子小小年纪都能够明辨,你还要糊弄本王,要本王做一个有失公允之人?”
薛蟠心中一凉。
完了...
定安王不帮亲!
“还不去赔不是,赶紧回去?”
对于薛蟠,贾玓说不上喜恶。每一个人都有善恶一面,薛蟠有时候做事大气,且还有清醒的一面。
贾玓不是世间存在的判官,别人如何活,只要不牵连到他,贾玓基本不会判断被别人是非,用自己心中正邪之分,审判别人。
今日之事,巧的是遇到了,贾玓一则考校长子,二则也是牵连到了自己,要不然,这件事情,贾玓也就是听一个乐呵。
薛蟠爬起来,向柳湘莲躬身赔礼:“是我错了,以后我不惹你了。”
随后,薛蟠向贾玓父子磕了头,骑马离开。
真的好冷!
“柳二郎。”
贾玓扶起柳湘莲,其实贾玓一开始与之结交,就是欣赏柳湘莲的潇洒态度,还有柳湘莲的武艺。
自从贾玓从军之后,就想过,让柳湘莲追随自己身边。
至今,这个念头未曾改变:“上次相见,已经有了年月,我曾多次寻你,却始终不见人。”
柳湘莲讪讪一笑,他做事不为自己辩解,只求一个心安,也不为自己的错误辩解,他知道定安王一定知道他心中所想:“是我小人之心了,低估了王爷汪洋般的心胸度量。”
“今后有什么打算?”
继续浪迹天涯?
做一个游侠?
眠花宿柳?
串戏?
最终,被贾琏蒙骗,与玩累了,找一个老实人嫁了的尤三姐订婚?
最终知道真相,尤三姐自刎,为尤三姐刚烈之名做垫脚石?之后,断发出家?
这样的柳湘莲,无疑是一个悲剧。
“唉...”
柳湘莲长叹一声,苦笑道:“我这文不成武不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贾玓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对未来,还有一丝憧憬,不甘于现状,想明白了,就来荣府找我。”
随后,贾玓带着两个儿子上了马车离去。
柳湘莲看着离去的马车怔怔出神:“未来?”
“现状?”
“能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