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多半悲伤,萧行严好不容易把人安抚好。
还没念几页游记,马车就入了县城的城门。
薛县令带着溪头县的百姓和家眷站在城内街道两边等候。
庄严的护卫队护着马车穿过城门,百姓纷纷跪拜恭送。
萧行严让瞬风停车,开了车窗示意薛县令上前回话。
“王爷,见过王妃。”
薛林善小心翼翼上前,毕恭毕敬揖一礼。
“你任期何时届满?”
“明年春末即满。”
萧行严淡淡瞥他一眼,摇摇头:
“本王翻阅过溪头县各地的呈报,你虽无大过,却也未见大功;地方虽无大乱,却也未见大治。”
“赋税虽如数上缴,却未见增长;狱讼虽无冤案,却也未见减少。”
“除了今年的村道修缮,你的政绩并无特别突出之处。”
“唯一可以拿得出手一点的功绩,恐怕只剩替我和王妃牵线结缘。”
“我家王妃是个念旧也感恩的,她可是送了你一个天大的政绩,你要是接得住,自己看着办。”
“来年届满,本王亲自点你,若是接不住,那就继续留在这里,再历练个几年吧。”
“出发!”
窗户一关,车队继续前进。
薛县令被摄政王这几句话说得呆愣在原地。
待队伍穿过大街,朝雍城方向远去,薛衡走过来叫他。
“爹,您该上衙了。”
“啊,哦,对对对。”
“哎衡儿,你回来。”
“怎么了?”他这还要赶去学堂上课呢。
“你脑袋灵光,帮爹琢磨一下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薛林善将摄政王方才与他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他听。
他疑惑道:“摄政王说王妃送了本官一个天大功绩,可王妃也没跟我说是什么呀。”
“这让我去哪里领这个天大的功绩?”
薛衡沉眉思考了一下,望一眼王妃远去的方向,灵光一闪,与自己老爹低语道:
“春耕那段时间,影从大人来县城买了一大批流民回去,我帮着他做的册子。”
“那时候大人专挑会种地擅长耕作的,孩儿猜想,王爷的意思,是不是与这个有关。”
“昨日先生与我们讨论惠民之术时,似乎提到一嘴。”
“说他娘家妹婿在水光村的水稻今年长势喜人,是王妃亲自带着耕种。”
“这几日已经开始收割,产量预计要比往年翻至少五倍,若是如此……”
“爹,孩儿明白了,王爷的意思是,王妃已经带着水光村的村民耕种成功。”
“若是您发挥好父母官的分内职责,带领整个溪头县将秋耕产量种出来。”
“溪头县家家户户粮食产量翻五倍,这不就是天大的功绩吗?”
“若溪头县成功了,您立刻上折子,其他县看到,也会纷纷前来找您取经。”
“您再认真传授,好好管理,这要是做得好,有了这一功劳,王爷自会亲自点拨您。”
“我的憨爹啊,您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阴差阳错促成了王爷和王妃的姻缘。”
“您快回家去给咱们薛家列祖列宗烧香磕几个响头吧。”
“咱们祖坟冒青烟了,您这真是走了狗屎运。”
“你个臭小子,怎么说话呢,那是你爹积攒的福报。”
“滚滚滚,回书院去好好念书,明年春闱要是不中,看我不拧断你的腿。”
薛县令被儿子这么一解释,瞬间顿悟。
被派到溪头县连任两期,这一期再不升迁调动,这官职也是走到了头。
不想天降福运,摄政王悄无声息就回了临州。
还来了溪头县,阴差阳错在这里成就良缘。
这哪是摄政王的良缘,这简直就是他的福缘。
“磕什么头,磕头也没干好活儿灵验。”
“赵林赵林,备马,速速前往水光村。”
钱太妃这边刚陪太皇太后用完午膳,黄公公就满面喜色地跑进来报喜。
“娘娘,娘娘,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惊动黄公公这么心急如焚?”
钱太妃漱完口,擦擦嘴儿笑问一句。
“娘娘,我方才过来时,看到您院子那几株石榴树结的果子满满当当。”
“树上竟还有喜鹊停驻,现在黄公公就过来报喜了。”
“黄公公,什么大喜事呀,快说来听听?”
黄公公气喘吁吁将气喘匀后,这才笑嘻嘻回道:
“刚刚得到消息,王爷带着王妃回来了。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应该已经启程。”
慵懒倚靠在凤榻上的人倏地睁大双眸,坐直了身体。
“你说什么?当真?”
“千真万确,天机阁的红血蓝眼鸽传回来的。”
“哎哟,这日盼夜盼,终于给盼回来了。”
“九郎也真是,不早点带人回来,现在回来的话,天气炎热不说。”
“这七个月的肚子,舟车劳顿,又不能急行,至少得走一个多月。”
“他可真舍得,挺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赶路多辛苦,他不心疼吗?”
“万一有个好歹……”
“呸呸呸呸,瞧我这乌鸦嘴,一定会顺风顺水地回到家中。”
徐女官挥手让人将餐食撤下去,上了一些冰酥落和毛尖。
她笑着附和道:“有王爷在,想来王妃和小郡主一定能平安抵达。”
“就是这天气确实炎热,路途遥远,王妃怀着身孕又不能用太多冰,的确会受累。”
“前日西国不是进献了一些草龙珠吗?”
“得娘娘恩典,奴婢尝了两颗,吃着水润鲜甜,相当解渴。”
“要不要去信让人再弄一些回来,等王妃一到,刚好就能吃上这解暑甜美的果子。”
“黄和,传礼部尚书和宗人令过来见哀家。”
“徐韵,你让天机阁的人亲自去办,除了草珠子,其他能弄到的所有瓜果全部都要弄来,越多越好。”
“对了,把工部尚书也一并传来,摄政王原先的宫殿离得太远了。”
“把永福宫改凤祥宫,一切规制用度,全按皇后的来,给哀家好好布置妥当。”
“还有什么要准备?”
“哦,入宫那日持皇后仪仗,命百官跪迎。”
徐女官和钱太妃错愕地看着面容威严,却已经激动得忘了宫规的太皇太后。
钱太妃小声提醒道,“姐姐,咱们摄政王虽有传位诏书,到底没有登基。”
“这让王妃用皇后仪仗,僭越了。”
“是呀娘娘,这不是将王妃推到风口浪尖上吗?”
“万一王妃受到刺激……”
太皇太后却大手一挥,霸气道:
“不,就按皇后的规制办。”
“皇帝那臭小子估计已经在连夜收拾包袱,那禅位诏书都挂他寝殿梁上好几个月了。”
“好不容易把人弄回来,哀家能错过这机会的?”
“等我的小孙女出生,谁敢再叫哀家上朝?哀家砍他脑袋。”
“他不登位,留给谁呢?”
“谁敢嘴碎,直接革职查办,流放三千里,脑子不好使的话,留着占坑也是浪费。”
三人无语相视,直接无话可说。
这皇位是烫手山芋吗?还能这么推让?
真是天下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