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青鸾殿。
上官遥站在后窗看着傍晚的景色,手里握着一卷书,指甲戳破纸页,昭示着她此刻的怒意。
以为太子会为了她进宫去为二兄求情,结果却还是等来了二兄下月初一斩首菜市口的消息!
她以为太子总会来的,毕竟赵锦钰未必握得住嘉陵关的兵符,父兄随时都有可能被委以重任,去镇守一方!
不管是为了显示对她和上官家的重视,还是因为他已经对自己动了心,他都不该让自己受冷落才对!
为了二兄,她违背太子那日“这几日就不要出来”的命令,去庆年殿求见,被挡在了外面。
一连数日,都不曾来过。
让她看不明白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偏偏二兄自打入狱之后,就一直没消息。
她知道一定是林家背后使绊子,家里无法见到他的面,也不知道人在里面有没有被用刑!
还有母亲被毒杀的事。
如今官府介入,也不知最后又会扯上谁!
但她确定,贱人一定早就布下线索,就等着官府查到她指定的凶手!
一连输了数局。
上官遥的自信心遭到重创,偏偏对方手段狡诈,她一次都无法准确捕捉。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布局落空,看着兄弟姊妹一个接一个的出事,看着父兄的心腹臂膀们接连出事、兵权落入他人之手……上官家如日中天的权势,在短短半年之内,折损近半!
“这个贱人,总有一日我要将她挫骨扬灰!”
青绵在一旁咬牙怒骂:“明明是她害死了夫人,她才该被抓起来千刀万剐!太子不来,一定是林侧妃故意拦着,背后抹黑您、抹黑上官家!”
上官遥蹙眉不悦:“太子不来,自有他不来的道理,林氏再得宠,也只是个妾室,太子的去留岂是她能决定的?你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青绵嗡声说“是”,又不忿道:“太子依仗着咱们上官家,对您好才是应该的,就这么冷落着您,又算什么?”
上官遥冰冷的目光扫过去。
青绵眼皮跳。
赶紧捂了捂嘴,回头看了一圈。
确定无人听到,才松了口气。
又道:“要不然奴婢再陪您去庆年殿求见一次吧?见不到太子殿下,咱们可要怎么把二郎君救出来?这会儿大都督他们一定很着急。”
上官遥摇头:“太子肯定都知道我几次求见,要是愿意见,早就出现了!他不愿意见,我就是在庆年殿前跪到晕厥,他也不会出来见。”
“二兄的事,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可是咱们要救二兄,贱人也会猜到,必然死死盯着……”
正犯愁。
青玉欢喜的声音扑进殿内。
“娘娘,殿下来了!殿下都要到大门口了,您快出去迎接吧!”
上官遥愣了一下。
其实她清楚,娘家发生的事他十分恼火,觉得上官家不敬他这个储君。
偏偏嘉陵关的动乱已经平复,父亲拿不到兵符、无法在边关盘踞下来发展自己的实力,二兄三兄又接连被扣上那样不堪的罪名,他自是要顺势敲打一番。
还以为他要冷自己一段时间。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青绵为她高兴:“太子分明是动了心,舍不得冷落您呢!”
上官遥嘴角微微一勾。
京中美貌者众多,会才情的不少,但二者皆出挑的可没几个!而她是其中佼佼者,太子会心动,又有什么意外的?
深呼吸,调整了情绪,让自己进入小女人的状态之中,碎步匆匆去到了殿外。
看着男人一步步走来,一身矜贵与俊秀。
唇瓣轻轻颤动,目中弥漫起了水雾,泪光摇曳。
在男人走近之际,深深行礼:“臣妾参见太子殿下!”抬起头,看向他,好听的声音带着哽咽,“殿下……臣妾以为您不会再来了……每每想起您的叹息,臣妾心都要碎了!”
萧承宴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目色清冷。
片刻后,缓缓叹了口气。
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温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无奈:“有本宫的恩宠,你们上官家照样可以荣耀万丈!来日你生下儿子,若是聪明出息,本宫自然也不是故意埋没了他!何必非要争一个位置?”
上官遥微微震惊,感动如潮:“臣妾不知,原来殿下待臣妾之心,和林姐姐是一样的……其实臣妾从来都不在意什么名分,只是父母执拗地以为做了妾,会被人看不起、会被欺负……”
萧承宴轻触她婉约的面容:“本宫看重你,是知道你心性高洁,不要再让本宫失望了,嗯?”
上官遥眼底泛起喜悦与愧疚交织的泪光,轻轻闪烁着:“臣妾明白,一定会劝父兄,不要执念那些空虚的名分,好好效忠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萧承宴给了她一抹安抚的笑容,十分温柔。
上官遥心头微微一松。
想着当会儿为二兄求情,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两人进了暖阁。
萧承宴指了指青绵:“今早南方来了一批时令水果,宫里赏了几筐,你带人去杂事处,挑一些你们家主子爱吃的回来。”
早上才赏下来的,定是还没分,她们青鸾殿先挑先选,还不够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家主子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么?
青绵欢喜应下。
立马带着人去了。
上官遥把青玉送进来的茶水,恭恭敬敬地端到男人的手边。
萧承宴没喝。
上官遥以为他是在等自己主动开口求情,轻轻拎起裙摆跪在了他膝畔:“殿下……”
萧承宴脸上的温然之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悦的冷凝:“本宫今日本有差事要办,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先来你这儿吗?”
上官遥眉心一跳。
从前无比陌生,如今却越来越熟悉的不好的预感,再度袭来。
“臣妾不知,还请殿下明示,是否臣妾无意之中做错了什么?”
萧承宴从袖中抽出了一沓纸,递到她面前:“自己看看吧!”
上官遥被撞入眼帘的“口供”二字,冲得一阵晕眩。
口供?
什么口供?
谁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