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公子最希望就是让您衣食无忧地安度晚年。”
“即便他无法亲身奉养,我也定当尽心尽力替他照顾好您。”
说完,扶苏朝身边人示意了一下:“老夫人,跟我们去宫居住吧,末将安排仆人们为您服侍起居。”
老太太连连摇头:“我这把老骨头早就该消停了,不能再连累他人。”
乡亲们纷纷劝她:
“还是随殿下去吧,这是他对您的心意啊。”
“别辜负您儿子的心意。”
“选个品德好的年轻人接掌门户,一样孝顺!”
他们不停安慰老太太,并让士兵把她带回车上去休息。
文官们核实后告诉:
“侯爷,山虎杀了五个人力战身亡, 未能找回。”
轻轻叹了口气,抚额长思:这世间,有无数人的生离死别在继续。扶苏停下脚步望着人群,久久未语。
过了许久,终于启口问:
“你是否觉得我很冷血?那位白发母亲送走黑发人后半生都将在悲痛中度过。但我却想着更多战争、更大牺牲……”
淡然回应:“殿下,这些经历是成长路上的必然,必须学会调适自己心态。”
闻言,扶苏微微苦笑而点了点头。
没错,这些感触源于现实触动下的感慨。今后治理国家会派遣无数子弟奔赴战场,换 众安康和富足未来;届时可能连这份小小内疚都无法再感同身受了。
午后太阳西斜时,前来认领封赏的家庭慢慢离去。虽带着丧子之痛,心中却不缺乏美好憧憬。刑徒身份转变成平民身份;获得爵位与田地意味着新生活从此不同凡响;这一切是多少人心中的梦!
金盒渐渐见底,侍从们重新整理上车。
回头对太子说:“微臣曾提到,蛮族虽不怕战死疆场但却担心一世卑贱,任人践踏。”
“如他们这样勇敢善战而又朴实易足的人正是宝贵军事资产,可以充实国库并增强战斗力。”
“那死去勇士杀敌无数但平时面对监工不敢反抗,是因为怕失去价值及母亲无人赡养。”
“当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时才会真正奋不顾身投入战斗。”
扶苏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沉思道:
“确实如此……现在我还考虑到更多——那些穷困潦倒备受歧视之人索要少得多,却更勇于献身为民争权谋福利。”
附和道:“国家应当招募更多野人为军以提升军队质量,既省下钱又能赢得胜利。”
听到这些话后,他问道:“那这样做有问题吗?”
“殿下降临之时即需承担天下大事重任,为了江山社稷,何妨?”
扶苏稍感释然:“嗯……确实安心多了”。
突然从身后传来阵阵嚎啕大哭夹杂欢呼和狂喜声,“那是船队返回的欢呼!” 恍然发现。
“远洋船队来了!”
扶苏仔细端详,最终确认道:\"应该是他们\"。于是策马追赶前方。
河岸上奔跑迎接船头处站出两位身影——韩信与英布,此刻风尘满脸但充满力量。他们看到岸边飞驰而来的熟悉面孔,同时呼喊道:
“叔叔!”
“回来了……”
韩信容颜显得成熟坚毅,胡须密布且留有几个伤口疤痕; 而肤色变得更为深邃。此时他像英雄一样摇动手臂呼喊。
英布默默点头, 表情既无兴奋也无伤感,只是想找到地方舒舒服服睡它个三
小六眼中噙着泪花,轻轻抹着眼角。
“老大,我们不是兄弟了吗?”
“你就让我们痛快地哭一场吧。”
“小弟心中悲痛难抑,忍不住热泪纵横。”
吴广脸色阴沉,强压怒火,低声恐吓:“谁再多言,我便把你卖给勾栏,伺候那些好男色之人!过不了多久,恐怕连大肠都保不住了!”
众人被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收敛神色,挺直腰杆。
“老大,你这也太过分了。”
“你之前不是说要生下十几个子女给我们继承家族血脉?怎么一到京城就要把我们卖掉?”
“呜呜呜,要是早知如此,我们又怎会听信你的话来此?”
吴广心烦意乱,仍故作镇定,朝着前来迎接的人微笑挥手。
沿着河岸行了几里,船队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码头停泊。搭好跳板后,陈平与吴广互相对视一眼,吴广微微点头示意陈先行走。
“多谢吴将军一路上悉心照料。”
“以后必当报答。”
陈平深施一礼,然后转身走下船。
吴广冷笑一声:“你不就有一个权倾朝野的叔叔雷侯吗?我要是不护送你安全归来,日后怎能向朝廷交差领赏?”
“陈儿,快来给叔父看看。”
“长高了许多,简直和叔父年纪差不多了。”
一位重要人物走上前仔细端详对方:“殿下。”
陈平先朝太子跪拜行礼,随后恭敬地向这位贵人深深作揖:“陈不负重托,前往美洲五千多里,直到补给不足方才返航。”
“这一去两载有余,航程万里之遥。”
“带回了许多奇珍异宝和海外良种献给皇室。”
太子连忙搀扶起他:“你们平安归来就好!”
“诸位辛苦了。”
“今天应该好好摆酒为各位壮士洗尘!”
然而,吴广等人的脸上并无喜色,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那位显赫的贵人环顾四周,忧心忡忡:“吴广,你带回来的手下只剩下这么几个了吗?”
吴广苦笑道:“王爷,在出征时有上百兄弟同行,可许多兄弟因医治不及相继离去,才剩下这几十人。”
在出使途中,这些勇士曾经在侯府门前的酒馆内豪饮畅谈,立志要建立一番伟业。而今却变得这般落魄。
“吴将军,他们为何都蒙着面庞?”
太子轻声说道:“我愿见见这些英勇壮士的模样。”
吴广面露难色:“殿下,他们在海路上遭遇了疾病,脸上留下了很多疤痕,容貌……有些不堪。”
蒙头巾下的水匪们低垂着头,不知所措。吴广的脖子上也留有疤印,但他为了掩饰刺青,一向留长发胡须,因此不易察觉异常。陈平住在单独的房间,注意清洁卫生,感染得较晚,痊愈得较早,情况并不严重。
“只有娘们才涂脂抹粉取悦他人。”
“真男儿重在外形和建功立业,有什么不可示人的。”
显赫的贵人上前一把掀开了一个水匪罩头的布巾。“别啊,王爷!” 话音未落,那狰狞的脸孔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遍布暗红斑块,牙齿也弯曲变形。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贵人还是吓得差点再给他盖上去。
“啊!”
码头上围观的渔民和百姓见状惊呼四散。
其他水匪连忙把蒙面紧紧裹住,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丑陋。
“殿下,怕不怕?”
“不怕……我不怕。”
太子极力维持平静的声音却不自觉颤抖:“微臣也不怕。”
那位贵人平静下来笑着安慰道:“雪夜寒疆战骨横,孤忠万死亦不降。寄语路人莫掩鼻,活人香不及死人。”
他拍拍其中一名水匪的肩膀,“你们寻来了许多宝贵的东西让大秦百姓不再受饿饥苦,这份功劳足以千古传颂。”
见对方还是黯淡无光,贵人继续拍着他的背。“你看,那边来的可是太子殿下的仪仗队?”
“那是……太子殿下的车队。”
“那样的马车,将来你也拥有。”
贵人指着马车上的皇家徽记询问:“看见那个标志了吗?”
“看到了,是金灿灿的。”
然而时至今日,想要抚摸它的那位兄弟已经离开人世,千金裘却幸运带回。每当想到这一点,项羽便觉得肩头沉重不已。
“大王,请先收下这裘皮。”侍从恭敬地献上千金裘,“将军立下了滔天大功,不会在意这么一件小小裘衣的。”
周围的官员默默观察着项羽的表情,心中感叹万分。
秦皇尚未逝世,天下并未动荡。项羽和他的好伙伴在江泽中聚义,打家劫舍,生活得十分自在。如果不是那一场偶遇,以项羽的英勇或许可以带着这批人逍遥很久吧。
“这……好吧。”
“那我先收下了。”扶苏接过千金裘,也忍不住感到一丝愧疚。远航带来的伤亡不亚于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士。如果能有更多人活着归来,他的心或许能稍微宽慰一些。
韩信在一旁轻声问道:“叔父,我的母亲还好吗?”
“拓儿过得怎么样?”
李斯微笑着答道:“最近我都不敢登门拜访了。”
“每次见她,都会不停地念叨:信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已经告诉她船只逆流且载货甚多,不会走得太快。”
“可是她总是不停重复这个问题,我都担心她等得焦虑不堪了。”他本想逗韩信开心,结果却看到韩信眼泪决堤,悲痛难忍,不断地擦着脸上的泪痕。
“孩儿没能孝敬母亲,在她身边服侍,实属不孝子民。”韩信啜泣着说。旁边的扶苏也张口欲言却不知如何安慰。想起离别前的情景——韩母几乎用光了家中的布匹,为远行的儿子做了无数衣物。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别细缝密织,盼归切切。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这份感情格外浓烈深刻。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啊!你外出为了家族荣光,并无不孝。”扶苏轻叹了一口气安慰着说。“赶快回家见见你娘,她肯定会非常欢喜的。”
韩信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情感的理由一样,像个委屈的孩子一般放肆痛哭着。一旁的随从连忙让路给主仆二人回府,让出坐骑给韩信,一行人疾驰离去。
“叔父,我娘可还安好?”韩信焦急地询问,“霜重露寒,她有没有感冒风寒?”
李斯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都好,没什么问题。”
忽然间他心头一震,记起了近来的另一件事,声音顿住了。
最近韩信的母亲经常感到恶心想吐,特别闻到油腻的东西更甚。
而当时柘儿出生之时,韩信可能已经开始记得这些事情了。韩信会发现这个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