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鸳不敌,节节败退。
眼看着霜月白就要将他擒住时,他立马翻身踏上鸟背,想要逃走。
一直都没有出手的霜青花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张弓箭。
只见她满弓一瞄,箭矢就飞了出去,直直地射中了陆沉鸳的肩膀。
没射中要害,霜青花本来想着再补一箭,奈何鹫鸟已经飞远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许久未曾用弓箭,准头也不行了。”
小孩一如既往捧场,“师父你超棒的。”
霜青花抿了抿唇,有些不知所措,嘴角却是轻轻的勾了起来。
这时,从废墟之中传来若有似无的哭声,霜月白立马反应过来,招亲卫营的人过来,“快救人!”
贺十三娘拉着夜千绝,“咱们也去帮忙。”
夜千绝自然没什么意见,随贺十三娘一道救人去了。
我则是看向了人群里那个老者,刚才就是他,一眼认出了陆沉鸳。
“老头,你认识陆沉鸳?”
这老头灰头土脸的躲在角落里,他也是运气好,因为琉璃宫的大殿上挤满了人,他不得已才在外头躲难。
这才捡了一条命。
老头也是个自来熟,“我认识啊,他是阿巧的未婚夫嘛。”
一旁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了。
“哎呀,怕什么,现在三族老都死里面了,哪有人能治我的罪。”他冲那人摆摆手,“不要紧的。”
“你还知道阿巧?”
老头道:“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是邻居呢,当时阿巧那事儿吧,也确实是咱们做的不地道,也不怪他想报复。”
我卸下金线把秦君遥拉扯过来,“你继续说。”
老头看了一下秦君遥,“哟,小伙子你这白发不吉利啊,你看看我,七十好几了,头发还是这么乌黑浓密。”
秦君遥:“……”
“你们做了什么?”
老头似乎是经历了生死以后什么都看淡了,“当初二族老看上了阿巧,非要逼着人家给她做妾。阿巧不乐意啊,她当时都快要跟陆沉鸳成亲了。”
我看了一眼在废墟里救人的贺十三娘,心想等下去找她,她对此肯定也很感兴趣。
我问:“然后呢?”
“这二族老就想用强,结果阿巧抵死不从。二族老哪管这些,把人掳进府邸里糟践了。”老头说到这里还叹了口气,“别说陆沉鸳了,这放在谁身上不得疯啊。”
难不成陆沉鸳的离魂症,就是因为这件事?
“那这跟三族老有什么关系?”
“二族老当时得手以后,就把人放回来。当时咱们这不是没家主嘛,她一个丫头,状告无门,去求大族老主持公道吧,大族老还不肯见她。”
我原以为这个大族老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
“那三族老呢?他不是老好人一个么?”我刚说完,老头就呸了一声。
“他哪算什么好东西,当时阿巧这事闹得大,他怕对族老的名声有损,就找了外地的地痞流氓玷污了阿巧,还把脏水都泼到她身上,把她关在了悬牢里活活饿死了。”
“那陆沉鸳当时去哪儿了?”
“二族老知道他是阿巧未婚夫以后,当时就派人把他抓起来关进悬牢里了。”老头想了想,又说,“据说阿巧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的悬牢里,眼睁睁看着阿巧死的。”
“原来是这样。”
“这些年也没他的消息,我以为他还被关在悬牢里呢。”
“这老二真不是个东西。”我拉着秦君遥,“走,咱们去看看他死透了没有。”
秦君遥临走时给了老头一把金珠。
他散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都有些司空见惯了。
二族老的府邸被炸得最狠,几乎是被夷为了平地。
其他人都被烧焦了,只有二族老一个人完完整整地被绑在废墟之上的椅子上。
他的身上扎满了刀子,刀刃并不锋利,是被人狠狠地用力刺进去的,整个人在痛苦中死去。
估计没少遭罪。
“看来是死透了。”我一时有感而发,“果然男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老实。”
秦君遥顿时觉得有些委屈,“嫊嫊,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我随口应道:“哦。”
秦君遥的表情更委屈了,“嫊嫊……”
“好了秦公子,别腻歪了。”我说,“咱们来分析分析,这个陆沉鸳现在应该会去哪里。”
“这还用分析?”秦君遥反问。
我想到了阿巧的冰棺,轻笑,“这倒也是。”
这次我们并没有骑麟驹,而是用的轻功。
虽说累些,不过半天就能到望北山。
天已经黑透了,只有仙藻城的上空还是一片火光。
我们找到熟悉的山谷,却发现木屋里并没有陆沉鸳的身影。
不在木屋,那他一定是在阿巧那里。
我们在冰葬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费力的想要推开冰棺。
我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是温和的,应该不是疯子的那一面。
陆沉鸳看见我们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秦公子,赢姑娘。”他现在说话已经很费力了,肩膀上的箭还没拔出来,脸色极其惨白,似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陆沉鸳,你只是想要复活阿巧,而他想要杀光那些人为阿巧报仇,对吗?”
陆沉鸳笑了下,也没想瞒着,“是。”
他费力推开棺材板,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下阿巧的额头。
等他抬起眼时,我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赢姑娘,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赢姑娘,求你,杀了我。”
“何必选择去死呢。”我其实在听完他和阿巧的事以后,就没想过要杀他了。“我可以帮你抹去记忆,这样你就可以忘记阿巧,重新开始难道不好吗?”
“我没办法回头的,赢姑娘,现在的我罪孽深重。”他看着自己的双掌,“我这双手,已经杀了太多人了。”
我蹙起眉,“那些都是你的另一面做的,又不是你的本意。”
“他就是我。”陆沉鸳苦笑,“我没有办法忘记他们对阿巧做的一切,同样我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竟然是个杀人如麻的恶徒。”
他将一朵透明的花摆在阿巧的冰棺里,“这些天我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或许有哪天,那个疯子会彻底取代我。”
他顿了顿,“在这之前,请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