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还算秀丽的小脸上还带着惊恐,整颗头轱辘着落在众人眼中,有胆小的宫女已然低低哭了出来。
“皇上恕罪!”
来传话的宫人战战兢兢地磕头,声音中亦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我向那道暗色身影看去,一张绝美的面容映入我的眼中,眸子狭长,眉飞入鬓,神情中有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带着满身的怒气。
我心下震惊,十多年未见,他竟是变得这般暴躁易怒!一如当年的北国宁远王,残暴不仁,杀戮成性!
“见过皇上”
我轻声说着,并未行礼,亦是无所惧地盯着他的眸子,直到他眸中暴戾的光黯淡下去,他看着我笑了,笑容犹如夜间绽放的寒梅,美得不像话。
“你的眼睛与她很像!声音更像!若你是她,该多好!”
我垂下眸子不去看他,只见他脚下一双乌金线绣龙纹的鞋上沾了不少的泥土,在极白的雪地之上格外显眼。
“日后谁若是对她不满,便是对我不满,该杀。”
简短的一句话之后,他身边的八个亲卫才刚刚赶来,金色面具,墨色衣裳,仅仅是特别了些,却是教那个传话的宫人愈发害怕了。
他额头现了细密的汗珠,待君无涯一行人走了,方才掏出手帕小心地擦拭着。刚刚擦完,却是被地上那小宫女的人头吓了一跳。
殷红的血还在从断首之处涌出,流淌在莹白的雪地之上,分外刺目,而那颗滚在一旁的头颅之上的脸色已然变青。
砍下头颅的匕首落在一旁,上面滴血未沾,一看便是极为锋利,不仅砍头迅速,亦是刺破了一众新来的宫女原本就不充裕的胆子。
“姑……姑娘,你跟我来吧!”
吩咐众人收拾好尸体,传话的宫人才恭敬地领着我离开这千福居。
经过一条颇为曲折的长廊,我便瞧见了壮观奢华的宫殿,白玉做墙,琉璃做瓦,便是门槛亦是黄金做底,其上镶嵌着数颗绿莹莹的石头。
宫人小心翼翼地迈过去,又引着我在一处锦制蒲团上坐下。周围有金制成的圆柱,每个圆柱之旁皆有一名戴着金色面具的亲卫,四个圆柱,四个亲卫。
“此处是皇上的寝殿?皇上人呢?”我拉着要离开的宫人小声问着。
那宫人犹豫了一瞬,亦是小声答着:“回姑娘,此处是皇上的寝殿,皇上只说了将您带来,其他的,奴才便不知道了。”
说罢,竟是逃也似地离开了此处。我起身向着戴面具的人看去,一眼便见到一个身高五尺的亲卫,正张大了眼向我瞧来。
此人我是见过的,当初在松涧小楼之时,这个五尺身材的人可是出了不少洋相。
我冲着他勾了勾手指,他眨眨眼,愣了几愣没有动作。
“辰翼”我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一句出口,在场的四个亲卫皆是向我看来,辰翼亦是盯着我瞧了良久,却仍是未动。
此时一阵说话之声自隔壁传来,不甚清晰,我悄然将一只花火之蝇幻出,紧紧贴着墙壁,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入我脑中。
“皇上,那女子当真十分可疑。”
“除了这些,她还做过什么事?”是君无涯的声音。
对方沉默了一阵,不确定道:“听说她与稷王爷世子江骞甚为相熟!”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君无涯终是开口:“你先下去吧”
“听够了么?”
君无涯迈过了黄金门槛,缓步向我走来,手中抓着的赫然是我方才幻出的花火之蝇。我又一次被他抓了个正着,未曾想到他这般厉害,我只将这只小蝇贴在隔壁的墙上,他亦是能轻易发现。
我低头不语,只是行了一礼,还未抬头便见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托着我的下巴,一股大力迫使我将眸子对上他。
他细细瞧着我,一寸寸终是对上我的眼睛:“你真的很像她……”
他的面容美得惊心动魄,此时却是渐渐在我眼前放大,愈来愈近,轻柔的呼气喷在我的鼻端,我轻轻避开,他却是笑出声来。
“性子也与她一样!”他的眸中装了揶揄之色,笑的妖艳:“你说你是不是她?”
“奴婢不懂您在说什么。”
我垂下头行礼,心中有片刻的懊恼,这个人就是个怪物,他还是墨子丘时分明是个爽朗的美神仙,如今却是变得这般教人说不出的难受。
“我好看么?”他突然问着。
我茫然地抬头,喃喃出声:“堪比谪仙”
他哪里是堪比?分明就是九重天上最隽秀的神仙,否则那一世的我何其张狂,怎会觉得只有他才配的上我的夫君之名?变故之后,他自己放着神仙不做,非得自请世世为凡人,既为凡人,就要经历生老病死,无一例外。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答,又转头自顾说着:“我等了她十二年,等到脸上生了褶子,这幅好看的皮囊还能否入得了她的眼?”
他打开一个锦盒,拿出一张红贴,红色温润,我却是觉得有些刺眼,这是我在凡间及笄之日,外祖母交于他的,我的生辰八字,只是当时不过是一场可笑的交易。当我对周家的期望覆灭,那场交易当时无疾而终才是。
“生辰八字,天作之合。”
他这般说着,缓步走向我,将红贴置于我的掌心:“你想做什么都好,但这场大婚,我等了太久,等不及了!”
他猛地将我抱起,我吓了一跳,他的眸中带了一丝委屈,一丝执着,还有十分的欲望,温热的唇贴近之时,我开始剧烈挣扎。
“皇上!我不是她!不是!”
我尽力大声嘶吼着,要将这个家伙喊醒,却发现这般似乎起不了多大作用,殿中的亲卫“识相”地退了出去,帐中已然纷乱。
“吼——”
一声龙吟自他身后响起,接着便是重重一击,他带着诧异,想要回头之时又遭一击,终是摇摇晃晃倒在我的颈肩。
“呸!敢欺负我娘亲,小爷不整死你!”
龙乙幻化成一条小龙的模样,甚是凶狠,见我在看他,眨眼间换了一副甚是得意的神情:“娘,我厉不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