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凌基转过了头,“还有事吗?”
原本一直躲在柱后的老庙祝战战兢兢的开口道,“您是不是看见陛下了。”
凌基知道老庙祝口中的那个陛下绝不可能是从秦朝手中接过玉玺,目前的天下正统,他的皇兄凌丕,是已经自缢的秦愍帝嬴楚。
凌基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没有立刻作答,而是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满脸惶恐的老庙祝。月光透过殿门的缝隙洒在老庙祝身上,勾勒出他佝偻的身形,凌基能清晰地看到他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为何会这么问?”凌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在空旷的太庙内回荡。
老庙祝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殿下,自陛下……自陛下殡天之后,这太庙时常会有怪事发生。每至深夜,总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出,像是有人在叹息,又像是在低语。还有那烛火,也时常无端摇曳,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走动。”
说到此处,老庙祝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眼中满是恐惧,“我在这里侍奉太庙多年,从未见过这般景象,直到今日殿下您一来,这般异状愈发明显,我便猜想,是不是陛下他……他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
凌基的目光望向太庙内那些在微光中显得有些阴森的牌位,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嬴楚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浮现,想起与他的交谈,凌基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确实见到了,不过,那并非是嬴楚。”
老庙祝满脸疑惑,却又不敢多问。凌基微微皱眉,继续说道:“是大秦的文帝嬴隽,他与我谈及了大秦的兴衰,也为我指点了一些迷津。”
“文帝!”老庙祝惊呼出声,随即又赶紧捂住嘴巴,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敬畏,“没想到,没想到殿下竟能得文帝显灵相告。”随即叹了口气,“看来天命真的在东方啊,殿下得天下,是民心所向啊。天命在齐。”
凌基微微点头,“这或许是上天的旨意,让我明白当下局势与责任。你在此守护太庙多年,可曾听闻过有关大秦兴衰背后更深层次的缘由?”
老庙祝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殿下,小老儿不过是个卑微的庙祝,本不该妄议朝堂之事。但这些年在这太庙,听着先辈们的故事,也略知一二。大秦兴起时,法令严明,百姓一心,将士奋勇。可到了后期,赋税繁重,民不聊生,朝堂之上又争斗不断,人心离散。陛下他……陛下其实有心革新,却无奈大势已去,回天乏术。”
凌基若有所思,老庙祝的话与嬴隽所言相互印证。他看向老庙祝,神色缓和了几分:“你虽是大秦旧人,但对本王倒也坦诚。本王问你,若大齐要推行新政,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老庙祝惶恐地低下头,“殿下,小老儿哪懂得这些大事,只是觉着,不管是何朝何代,让百姓能吃饱穿暖,不受欺凌,便是好的。”
凌基微微颔首,心中已然有了更明确的方向。“哦,还有,我确实见过嬴楚,在阿房宫里,他没什么执念。”
老庙祝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与好奇,可又因身份卑微,不敢轻易追问。凌基见状,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缓缓开口:“他神色平静,与我谈了许多,言语间满是对往昔的追忆和对大秦命运的感慨。他说,一切皆有定数,大秦的兴衰荣辱,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段起伏。”
老庙祝听得入神,不禁喃喃道:“陛下他一生坎坷,最后却落得那般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凌基微微皱眉,目光中闪过一丝怅惘:“是啊,可这就是帝王的命运。身处高位,肩负社稷,一步错,便可能满盘皆输。本王如今也面临着大齐的重重困境,稍有不慎,便会让百姓陷入更深的苦难。若是真输了,怕是皇兄和本王也只是万劫不复的局面了。”
老庙祝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几分恳切:“殿下心怀苍生,定能带领大齐走向昌盛。小老儿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庙祝,但也愿为殿下祈福,愿上天庇佑大齐。”
凌基上前一步,将老庙祝扶起,和声说道:“你的心意本王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你也可为本王提供些大秦旧俗、律法之事,说不定能助本王新政一臂之力。”
老庙祝忙不迭点头:“殿下放心,小老儿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秦已成为历史,可它留下的教训,足以让世人警醒。”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阔步走出太庙。他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几步,又停下脚步,对老庙祝说道:“今日之事,你莫要对外宣扬。日后若还有什么异常,可派人来告知本王。”
“是,是,小老儿定当守口如瓶。”老庙祝连连点头,看着凌基的背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直到那轿辇的声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才缓缓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