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苦头陀醒来,迅速抹去面上几乎干裂的血污,便看到了一旁地砖上刻着的字迹。
看到郡主被掳走,要以万两黄金交换时苦头陀还只是微微皱眉,待望见“敬奉明王”这四个字,瞳孔骤缩,心跳如雷!
那清姝少女究竟是什么人?和明教有什么关系?
是教中哪位兄弟的后辈,还是教中新进的天骄?或是嫁祸明教的什么人?竟做下这等大事!勒索到汝阳王府头上!
苦头陀心乱如麻,但面上交错的疤痕遮掩了一切神情波动,他运起轻功,探查起金刚门此刻情形,但见一具具七窍流血的尸身,阿二、阿三、鹿杖客、鹤笔翁赫然在列,俱都被自身内力反噬而死。
整个金刚门,如今能喘气的活人只剩他一个。
苦头陀目光闪烁,思忖片刻后,还是下定决心,回汝阳王府报信。
想到汝阳王爱女如命,苦头陀不禁一阵头疼。
那青衣少女究竟要做什么,要钱就要钱,还要一路撒在昆仑山上供奉明王,这不是把明教光明顶当靶子吗!
苦头陀只觉得头疼欲裂,上一次心情这般复杂还是被紫衫龙王黛绮丝拒绝的时候。
自从金花婆婆把昏迷不醒的张无忌扔下了悬崖,蛛儿便十分沉默。
张无忌算得上她表哥,也是被她和金花婆婆诓骗出蝴蝶谷的,若是他真的摔死了,那也是有她一份的。
蛛儿对殷家人是恶意满满,恨不得他们当场暴毙,但殷大小姐的的确确帮过她娘,张无忌这件事确实叫她亏心。
黛绮丝并不在意这个收了没多久的小徒弟的心思,她此刻心思活跃的很,凭张无忌寒毒发作前说的那些东西,她有把握找到谢逊的藏身之处。
只是,想到谢逊的武力,以及屠龙刀的重要,黛绮丝略有踌躇,是她自己去找,还是把这些消息透露给周芷若呢?
思及波斯明教的未知的威胁,黛绮丝打了个冷颤, 立刻把自己的小心思按了下去。
只是,黛绮丝带着殷离在昆仑一带转悠了好几日,每每都错过了胭脂。
只探查得峨眉周芷若的压昆仑、灭崆峒的偌大威名,却不见其人踪影。
尤其差点被昆仑派的班淑娴发现,险些要做过一场。
虽然黛绮丝不惧那班淑娴,但毕竟有伤在身,且此地距离明教太近,她不敢引起太大动静。
比起上面健步如飞、在昆仑山间跑的团团转的黛绮丝,悬崖下的张无忌情况却是不妙。
他幸运地挂在了一棵树上,但由于他昏迷不醒,所以几天之后,树枝实在无力支撑他,他又重重落到树下一丈开外的平台上,摔断了一条腿。
也是这骨折的剧痛,将张无忌从昏迷中疼醒,睁开双眼,然后就发现自己身处异地,头顶是陡峭的山壁,山壁上横着长着一棵苍劲的老树。
他再一低头,平台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谷,赫赫风声穿谷过耳,仿佛巨人咆哮怒吼。
张无忌拂去身上的枝叶,默默想:
“死在这里,大约就真成孤魂野鬼了。只是不知,是饥饿而死,还是寒毒发作而死。”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但他长的这一智大概是用不上了。
他干脆躺倒在平台上,仰头望天,幽幽叹气,外面的人当真是狡猾,什么都能用来欺骗,哪怕是血脉亲人,也是靠不住的。
只是躺着躺着,日头忽地被阴云遮蔽,一阵狂风过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把平躺着的张无忌浇了个透心凉。
“老天爷啊老天爷,难道你连躺都不让我张无忌躺吗?最后一程都不给我张无忌安生?”
张无忌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努力忽视腹中的轰鸣与右腿的痛意,生无可恋的往平台里爬去,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扒拉着堆积的枯叶枯枝。
等他扒开这些枯枝落叶,一个狭小的洞口豁然出现在眼前。
张无忌试探着往里面丢了根枯枝,并没有虫兽被惊出来,于是他干脆亲自向着里面爬起来。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桃花源记》里的这几句,用在此地,正是再恰当不过。
瀑布溪流潺潺作响,猿鸟乱鸣声声悠长,瓜果如星盈盈于树,好一个世外桃源之境!
张无忌望得心旷神怡,不由得喃喃道:
“这样好的地方,正是绝佳的归隐之地,可惜,我若是避世而居,又有谁愿意同往呢?”
他想起芷若妹妹,但她已有了远大前程,如何能耽误她,和他在这里做野人呢?
于是,被美景震撼的心情又低落下来,他缓缓地爬到能避雨的地方,沉默地望着无垠之水倾泼人间。
“好大的一场雨,咱们依偎在一起,同烤一堆柴火,谁能想到一天之前,我们还素不相识呢?”
赵敏见胭脂只专心拨火,便又换了一副哀怨的语气道:
“雨淋漓,愁如丝,我这样乐天的人,现下也要愁死啦!”
见胭脂还是不语,赵敏便去拉她的袖子,道:
“你就不问问我愁什么吗?好歹我在你心里也值万两黄金。”
胭脂拨着火,漫不经心道:
“那你在愁什么呢?我又不会杀你。”
赵敏只把这句话当做宽慰来听,闻言便道:
“我愁自己变丑了,明明王府上下乃至皇伯伯都夸我冰雪可爱,可咱们在这儿烤了这么久的火,你用半个时辰捣鼓黑玉断续膏,半个时辰整理金银珠宝,整整一个时辰,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胭脂被这样幽怨的话逗笑了,便出言道:
“不,你好看极了,人人见了都会喜欢的,我也一样。”
赵敏惊喜道:“当真?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胭脂成心逗弄她,道:
“郡主能换万两黄金,简直就是金做的人儿,谁能不喜欢金子呢?
我之所以不看郡主,是怕看一眼就心痛自己要的少了。为了不作西子捧心之态,便只好忍痛不看郡主了。”
赵敏顿时脸颊鼓鼓,扭过头去,背对着胭脂,只是又忍不住想象胭脂微微蹙眉、作西子捧心之状,不由地偷偷回头,正对上胭脂戏谑含笑的眼眸。
“!你——”
小郡主猛地扭回头,这下是真的全然背过身去了,从背后看也是气鼓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