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街,最近又来了很多天祈国和漠北国的商人,贩卖各种珠宝器乐,这几日,变得格外热闹。
流青穿不惯男子的衣服,整个人走路都直愣愣的,看着好生奇怪。
温宁买了两袋蜜饯给她,“吃点东西就不会紧张了。”
流青捧着蜜饯,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与温暖。
这还是第一次,有主子专门买东西给她,以往太妃心情好时,也会赏给她们一些吃食,但那种赏赐更多的是一种恩赐,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而这次不同,主子主动为她买蜜饯,是关心是体贴,让她感到很温暖,心里头也甜滋滋的。
青石街上好玩的地方不少,前面就有一家小茶肆,那位云涛先生,舌灿莲花。一块醒木,一把折扇,名动青石街。
京中有几位大人下值之后,便是常来这喝茶听故事。
温宁寻了一处视野好,又不太惹人注目的地方,双腿交叠而坐,一臂搭在桌子上,悠闲自在的嗑着瓜子。
流青学不出来她这般自在的样子,但又怕被人看出是女儿身。只好模仿着周围男子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分开双腿,尽量让自己的坐姿显得粗犷些,手中也煞有介事地端起茶杯。
虽然她的姿势看上去生涩不自在,自己却还满意的点点头。
温宁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并没有出言指责或纠正,出府本就是为了寻乐子、放松心情,顺便办点事。
便随流青随心所欲去。
一段故事讲完,温宁叫说书先生过来说话。
“我听闻你会讲一些红颜祸水的故事,可知苏双合?”温宁粗野的将瓜子皮吐出一边。
云涛先生眉头轻轻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疑惑,“苏双合魅惑国君,怂恿国君杀害朝中大臣,可谓是一代妖女。”
“行,今个就讲她。”温宁淡淡的说道。
流青掏出一小锭银子给他,云涛先生眉开眼笑,只要赏钱够,让他讲一段国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都是可以的!
他回到堂上,一拍醒木,“咣”!
“话说那辽河王,本是一国之君,坐拥天下,威震四方。可自打那苏双合进了宫啊,这辽河王的心啊,就全被她给勾走了。苏娘娘啊,那长得是如花似玉,沉鱼落雁,把个辽河王迷得神魂颠倒,日夜不分……大王啊,此人如此不忠不义,留着他何用?不如杀了他,以儆效尤!”
“好!”
看客中突然一声爆喝,惊得众人皆是一愣。
温宁余光扫过那人,眉眼尽露笑意,朗声道:“此人该杀!”
闻言,木承平的目光寻了过来,见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正和自己是同一个心境,心中生出两分好感和畅快!“该杀!”
云涛先生看了看这二位,一头雾水,但不能冷场,继续讲道:“辽河王一听,觉得有理,当下就命人把此人给杀了。这事儿一出啊,朝廷上下是人人自危那!”
待故事讲完,温宁缓缓起身,随性的扫落身上的瓜子散碎,余光瞥见有人步履有些急切的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温宁唇角一笑,大步朝外走去。
“这位公子请留步!”
温宁回身望着他,“可是叫我?”
“正是。”木承平为人客气,没什么架子,“在下木承平,见公子与我心境相通,特来结识一番。方才听公子言‘此人该杀’,心中甚感痛快。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可否交个朋友?”
温宁见状,也回以微笑,“原来是木公子,幸会幸会。在下温无学,能得木公子青睐,实乃荣幸之至。”
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温公子客气了,在下对温公子也是颇有好感,觉得甚是投缘。不知温公子可有兴趣一同品茶论道,畅谈天下大事?”
温宁欣然应允,“木公子提议甚好,在下也正有此意。不如我们就去前面那家茶馆,边品茶边聊,如何?”
两人说走就走。
茶馆内环境清幽,茶香四溢。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开始畅谈。
从江湖趣闻到国家大事,从人生哲理到修行心得,两人无话不谈,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温宁言语粗犷,行为粗鄙,带着几分蛮夷异域之风,俨然是个目不识丁的废材。但是她见识独特,经她之口,顿觉这歪理也能让人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如此这般的趣人,木承平被深深的吸引着,甚至有种所遇知音相见恨晚之感。
温宁趁他不注意时,朝流青使了一个眼色。
流青跟着温宁久了,对她有了一定的了解,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压着嗓子躬身道:“公子,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府,夫人又要发脾气了。”
“多嘴!”温宁佯怒训着流青,随后朝木承平尴尬的笑着,“木公子,让你见笑了,要不我们改日再聊?”
木承平理解地点点头,笑容温和,“今日能与温公子相谈甚欢,已是极大的幸事。改日若有机会,定要再好好畅聊一番。请温公子务必保重身体,代我向夫人问好。”
说完,他拱手作揖,温宁爽朗的笑着,“一定一定。”
温宁上了马车,故意将画卷不着痕迹的掉落在地,木承平连忙捡起,递过去,“温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温宁撩开车帘子一看,“嗨,不过是张娇娘画像,我今日瞧着一时兴起,就买来欣赏一二,既被木公子拾了去,便说明她跟木公子你更有缘,木公子若不嫌弃,兄弟愿赠与兄台把玩,也当是我俩友谊的见证。”
木承平见他如此真诚,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收下了画卷,感激地说:“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多谢温公子割爱。这份情谊,在下会铭记于心。”
木承平目送马车离去,心中已暗暗期待下一次的相聚,一时好奇,展开画卷一看,脸骛的红了。
但看旁边的一排小字:
何府深闺藏佳人,
倾世美貌世无伦。
月色朦胧夜渐寒,
暗许楚慕共晨昏。
木承平的脸色渐渐变得阴郁起来,纸张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下一息便在掌心间皱起了团。
陈志远即将致仕,必然要选一个人来接掌他的职权,他早已打听清楚,上峰有意从下属中甄选一个合适的人,直接提拔。
他和楚慕白,无疑都是这关键职位的有力竞争者。
但,知府之位,可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