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长河手里的羊腿,周小莲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这羊腿是小满拿来的?”
周长河顺手把羊腿递给闺女:“那还能有谁,今晚可以做点羊肉饺子吃。”
“嗯嗯,谢了啊小满兄弟,还是你有心呢,我去忙活了,就不跟你说了啊!”
“要我帮忙吗?”
古小满随口客气道。
这时柏美丽把闺女的被褥收了起来,铺上了老爷子铺盖卷,然后招呼把老人扶到抗上去。
“小满你自去忙吧,家里三个女人呢,用不着你来帮忙,这年关上,大家都闲忙闲忙的。”
于是古小满就背着空的背篓返回窑洞。
年关大概指旧时欠租、负债的人必须在这时清偿债务,过年像过关一样,所以称为年关。
古小满等人都是逃荒到此地的,举目无亲,也不像当地人需要走亲戚,所以过年就是在窑洞里猫着。
冯光辉吃了赤脚医生的药之后,当晚就退烧了。
于是家家户户都忙着走亲戚的时候,他俩就借了古小满家的镢头铁锨等,在郑培军家窑洞右侧给自己挖起了窑洞,住在别人的窑洞里,吃着别人的饭食,两个大小伙子终究抹不开面子。
过完正月十五后,农村就开始慢慢的忙碌起来了。
饲养室的牲口粪便需要运到田间地头推起来沤肥,麦地里也需要除草拔草,菜籽秧苗也需要培土等等。
社员们忙碌的时候,三道河大队的领导班子也忙碌起来了。
他们首先学习了上头的最新文件,然后就是落实逃荒者的落户问题。
三道河逃荒来的一共四户人家,总计九个人,他们的住处倒是不用费事,都有自己的窑洞。
就是最后来的查良田和冯光辉都有了自己的窑洞,虽说还没有彻底完工,勉强住人却已经不影响了。
最后村里领导班子一致商量决定,这些人和二十多个知青合并成一个生产小队。
因为知青们大多数对农桑之事不太在行,并入哪个队都会拖慢该队的生产进度。
并成一个新的小队就不同了,村里的地按照比例分给他们一块,然后他们就有自己的生产任务了,完不成跟其他队也挂不上关系。
另外就是这些人还不用分给自留地,谁要是想要,米家河谷那片荒地,喜欢开荒多少都随意,还有一些山坡地带,也可以自己去开垦。
会议通过领导们的提案之后,就是全体社员大会了,四家逃荒的也被请到打谷场上,对他们的安置问题进行旁听。
听说把他们和知青以及几个老鳏夫,孤儿寡母分到一个小队时,所有第七小队的未来成员都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大队这么弄,无非就是一些小队长的意思,这些知青们的生产能力不咋样,心思却多的一塌糊涂,尤其是六七个女知青,成天就想着返程。
还有几个都跟生产小队长不清不楚,想着走捷径或者被安排些轻松点的活计。
几个老鳏夫年龄都在六十岁以上,虽然对于农桑事务熟悉,却年老体衰,生产能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社员大会就是走个形式,做主的还是大队长和支书两个人。
支书是个五十多岁的伤残军人,是周长河的本家叔叔,名叫周秉义,曾经在战场上丢了一只手,是个战斗英雄,对村里的事不怎么过问,所以基本上三道河都是周长河一个人说了算。
最终第七小队在大会上就定了下来,不过认命小队长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按照周长河的意思,是让古孝贤当队长的。
理由有二,首先这些知青一个也不合适,村里人谁都清楚。
几年下来,他们走马灯似的换人,就跟换防一样,根本就没有在农村扎下根的意思。
第二个就因为古小满了,这小子三天两头的给自己送东西,有道是吃人的嘴软吗,让他爹当队长,就当是投桃报李了。
但是古氏父子的心在城里,根本不想做这个什么劳什子队长。
于是就认命郑培军当队长,但是这个忠厚老实的逃荒者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憋出四个字来。
“俺不认字。”
这可把几个队长和大队长给气蒙圈了,最后没办法,支书就指派了一个周长河的本家兄弟……周长山代理。
对于土生土长的农民来说,周长山还是乐于当队长的,毕竟大小是个官,管着四十几号人呢!
而且小队长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以后跟村干部就平起平坐了。
晚上开会吃汤水(开会时由某户社员给领导们做饭,一般都是在晚上,材料由大队出)也就有他的份了。
第七小队的事情当天就敲定了,周长山作为新上任的队长,嗯嗯啊啊的讲了几句不太连贯的话,最后就带着知青们去巡视了一下冤魂谷那边的窑洞,说是以后就是一个生产小队的同志了,的相互加深一下了解。
知青们当时的心情是这样子的,他们放在哪个小队都是拖后腿的存在,所以在哪里都一样,聚集起来的话大家交流也方便一些,毕竟都是年轻人,插队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不过当时三道河这样的做法是欠考虑的,知青作为特殊时期,为支援农村建设的一份子,他们就该分散进各个小队,由有农桑经验的社员带领,才能有效发挥他们的干劲。
三道河领导班子这么做,恐怕无异于破罐子破摔的心里。
给七队的地是三道河最烂的坡地,没办法浇灌不说,地里的砂石还多的一塌糊涂。
根据以往的情况看,一亩地能有个一百来斤的收成就不错了。
后来周长山找过大队长说这事,结果被怼了回去,砂石多可以组织社员把它们都挑出来,土地肥力弱可以让社员积肥,从河里掏淤泥也行,到时候队里再给多分点化肥,总之就是克服一切困难,跟土地伸手要粮就完了。
大概是五月份的时候,某矿上的招工名额下来了,不过这次名额分配出了一点超出周长河能力范围的事情。
高杜娟为了顺利拿到名额,给周长河送了一双崭新的黄胶鞋,还被对方厚颜无耻的又推了一回车子。
对方也算信守承诺,给她开好了所有的证明、介绍信,结果问题出在了高杜鹃自己身上。
她招工的事情,直接被知青办给否决了,原因是她爷爷跟着国民党跑到哪边去了。
于是高杜鹃的名额就给了另外一个女知青,同时得到名额的,还有知青院的另外一个女知青,至于怎么通过生产队考核和队长推荐信的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是拿到名额,都欢天喜地的离开那片心中的广阔天地了。
跟两个女知青一起走的,还有村里的三个男青年。
他们直接摇身一变,从农民成了工人阶级,从此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