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雅前脚走,后脚刘玥玥的妈妈打电话,说刘玥玥要出来了,问沈在心有没有时间,开车带上自己去接她,说完自己还咳嗽几声。
沈在心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老公和女儿一个被带走,一个被叫走,刘玥玥妈妈就生病了,沈在心带她去看过,也让姚斌接她去看过,怕区医院同事横眉冷对,说三道四,都是去的心相融医院。
刘玥玥的妈妈本身就有哮喘史,据说跟小时候的居住环境有关,好了二十几年,现在因为焦虑、抑郁就复发了。
刘玥玥走之前,给她请了个阿姨,后面家里的账户冻结,没来得及留后手,阿姨的钱都发不出来,也是给沈在心打电话,沈在心垫付的,加上一再带刘玥玥的妈妈去看病,刘玥玥的妈妈对沈在心的信任已经无以复加。
她现在拖着病体,又不会开车,求助于沈在心,沈在心也觉得责无旁贷,也没来得及叫姚斌,自己开车过去。
帮她们办了一下手续,接上刘玥玥。
就见刘玥玥呕吐得厉害,似乎状况也不太好,沈在心一看,赶紧拉着他们母女去了心相融。
途中问刘玥玥,人家也没怎么着她,就是让她交代问题,中间还给她检查过一次身体,胎儿很健康,她现在主要是焦虑加重了妊娠反应,吃不下饭,有点儿电解质紊乱。
里头一看不对,就让她出来了。
一路上她妈妈就不停喘,喷了次药絮叨:“你怎么也那么严重呢?”
她说的是经济问题。
刘玥玥不吭气。
不是她多严重,而是很多业务都是她拉媒保纤的,不熟悉的人都不太敢贸然去找她爸,反而喜欢先找她,而父女俩还会演戏,刘院长那儿不给话,私下通过刘玥玥达成,刘玥玥就牵扯到很多事情中去了。
这时候她爸想保她,往自己身上揽,往往都绕不开她,这时候你说她担多大责任说不上,但她都要一一说明白。
刘玥玥妈妈气得不行,怒斥她:“你不知道往你爸身上推吗,你往你爸身上推不就完了吗,你就说你爸让的,反正他几十几了,判了就判了,你自保,你得想办法出来呀。”
刘玥玥不吭气。
都往自己爸爸身上推,说得好听,其实是有心理障碍的,她又不是六亲不认的人,反而替她爸开脱得多一些。
更不要说很多钱,人家是给她了,她自己就拿着用了,没有交给她爸的这个步骤,共犯是跑不掉的。
去医院检查,检查到一半,尤雅就打电话了。
也是巧,带刘玥玥和她妈妈检查,跨科室多,检查多,停留时间长,碰到了秦明珠和尤玉。
秦明珠没理他,瞄两眼,拉着尤玉绕个弯给尤雅打电话了。
尤雅给沈在心打过去说:“秦女士打电话过来,说得严重,说你把一个女的肚子搞大了,正带着产检呢。我相信你没问题。我一听我就知道是刘玥玥出来了,你就老好人吧,他们家现在众叛亲离,跟没人管,你沾上,你就是救命稻草,他们什么都想指望你,监视居住,去派出所报备,都会喊上你。姜心一要是知道,闹不死你,你以后最好别自己去,安排给其他人。”
那你怎么办吧?
也是巧,怎么就碰到秦明珠这母女了呢?
问了一下何院长,何院长一说,他就清楚了。
秦明珠没事儿就去他们家医院,一会儿怀疑自己这有病,一会儿怀疑那有病,检查完去泡美容院。
她还在美容院里头认识了几个当地娘们,其中就有汉王前老板童总的老婆。
这也是个医院为家的女人,本身长期有病,加上两口子觉得卖汉王酒店卖便宜了,手里还有百万就诊卡,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医院,免得钱花不完,便宜了沈在心。
结果意外的是,她的顽疾被医院治好了。
治好了,那就只好往美容上花钱。
五、六十岁的老妇女,在过去都是老太太,一会儿做这个,一会儿做那个,有时候还带女儿,带妹妹,带闺蜜,在里头欢声笑语,约桌打麻将,天天吃原膳的大餐。
意外结识了秦明珠。
这两人都不差钱,在里头是各种找事儿,所以秦明珠说她被人认出来了,咋认不出来呢,人天天上蹿下跳出风头,拿医生护士练嘴皮子,鹤立鸡群,特立独行?
跟何院长通电话,何院长都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给童老板开高V就诊卡了,就这俩女人,就都快把藐时光一楼混成麻将馆了。
他诉苦,沈在心也无奈。
沈在心说:“你们不会让主治医生告诉她们,美容院湿气大,没事儿到外头活动,多晒太阳身体好,免得旧疾复发?”
何院长就说:“那我试试吧。”
打电话时,人在刘玥玥家,已经跟苟山水联系,想咨询一下情况,苟山水去浒市了,是安排她律所其它律师过来。
沈在心陪同等着,坐在客厅里,跟刘玥玥的妈妈有一句没一句拉家常。
为了开脱问题,沈在心对外说刘玥玥是自己情妇。
她妈妈现在竟相信刘玥玥真是沈在心的情妇,突然来了一句:“我们家都是这样了,名分不名分的我们也没条件顾的,就希望你能对玥玥好。”
沈在心被她说得脸红。
刘玥玥还嗔道:“妈。你说什么呢?”
但气氛就是这么暧昧。
刘玥玥的妈妈去做饭,刘玥玥把手机冲开,拿着回来,跟沈在心坐一起,给沈在心说:“尤雅知道了,没说什么吧?”
沈在心说:“我给他们说了,我们是装的,尤雅信我,心一不太信,闹得厉害,你能不能给你妈妈说实话,别让人误会,要是这样的话,我只能派人照看你们点儿,我自己都不敢来了。”
刘玥玥失望地说:“行。你是大好人,帮我们家忙,我要离你太近是不知道知恩图报,对你有想法,我坐远一点好吧。”
站起来坐侧面的沙发上了,表情中还带着委屈,似乎想哭。
此时手机开机,手机震动已经不绝于耳。
她就收回长腿,整个蹲在沙发上看来电,看消息,看微信,很快把手机伸给沈在心说:“尤雅给你说过秦安明吧?”
说没说过呢?
无所谓了。
沈在心“嗯”了一声,但没接手机。
开玩笑,二人这种关系,没亲密到互看手机的程度吧。
刘玥玥非让他看,轻声说:“你看嘛。我就想让你知道,我也不是没人要,你看这家伙给我发了多少信息?”
沈在心愣了一下:“你是说,秦安明?”
刘玥玥说:“对呀。他疯了吧,不停联系我,电话也打过……你过来嘛,我没人商量事情的,当你是闺蜜,哥们,又吃不了你,我俩一起看,我以后对你没有秘密。”
算了吧。
尤雅说对我没秘密之后,她就光明正大拿我手机了,我不给她,她能直接抢,她的逻辑就是我手机你随便看,我都给你随便看了,你的为什么不能给我随便看呢?
沈在心说:“你给尤雅打电话,你们商量,你们也是好朋友对吧,你们女人的事儿相互交流,也更方便一点儿。我就算了。我看看时间,要是再等5分钟,律师还不来,我就先走了,到时候你们自己跟他聊。”
正说着,门铃已经响了。
沈在心赶紧爬起来去开门,把苟山水介绍的杜律师还有他的女助手迎进来。
沈在心连忙招呼他们坐,自己去搬了一把椅子,看女助理律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马上明白了,不愿意跟杜律师一起坐,这就又起身,去搬了一把。
眼看刘玥玥的妈妈也在脱围裙,就又把椅子让给她了。
最后他自己跟杜律师坐在一起,坐在一起,他就明白了,杜律师有点儿狐臭。
你男的,你能避之不及吗?
杜律师已经跟刘玥玥聊上了,刘玥玥有些话,还不敢直接说,很多人都这样,不是百分之百信任律师有顾虑,因为有些事情,当事人想不认,但律师知道之后却畏惧法律,不给他隐瞒,不鼓励他作伪证,什么都说了,再想藏起来也来不及了。
所以初次见面,都是相互有戒心,沈在心看是这样,主动扣着两只手说:“是这样的,玥玥是我朋友,她涉案金额,从现在看,是一百七十多万,因为她爸爸那边的缘故,共犯是跑不了,请你来,就是想问问,怎么才能给她减刑,她要是判下来,最终会判多久,这人还怀孕着,缓刑的话,能给她缓刑多久?”
杜律师说:“根据刑法,明知是犯罪所得,而帮忙转移、保管,可构成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权力机构部门,最高可判7年有期徒刑,一般你不对抗,认罪态度好,能够退赃,认缴罚款,加上她爸爸那边多认一点儿,咱们这边又是医疗系统,应该争取不超过3年,再低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不大了,毕竟我们量刑上20万,100万都是门槛,因为法律制定得早吧?医院高于100万,就已经属于数额巨大了。但该怎么说怎么说,这几年医院方面只要一查,就动辄几千万,甚至上亿的,一百七十多万反而成了小儿科,现在也就出现了一种情绪,反正我贪了,我贪少了反而不划算。”
沈在心问:“170万算少?只是在条款上够得着数额巨大了?”
杜律师说:“对。所以呀,无论刘院长那边,还是刘女士这儿,都要从认罪态度,戴罪立功,检举揭发和积极退赃上去表现,我听我们苟总的意思,刘院长这边,其实涉案金额也不大?”
沈在心愣了一下,说:“据说是600多万,有一些有争议,院领导分了,如果全部算上,接近1000万,你是说,这个涉案金额还不大?“
杜律师苦笑说:“抠法律条款的话,肯定算数额巨大,但现在医疗反腐,很多人找到我咨询,他们的金额都超过这个数额,所以呀,你们也要把坏事儿看成好事儿,在这种大面积反腐的氛围下,最终会有很多人最终从轻发落,只要不是典型,只要数额上不冒尖,认罪态度好,积极退赃,能够检举揭发,都会从轻处理,否则的话,涉案的人太多,你怎么办呀。刘院长就误判了形势,如果当时他别心存侥幸,直接主动投案,再退赃积极,认打认罚,会更好,现在他那边,希望能争取到处罚的下限,也就是3年,如果他判3年,刘女士这边也会跟着轻判,肯定会不到3年,主犯量刑上,都是比共犯重,加上你这边只涉案170万,那么你这边想进一步减刑,还是要在刘院长那儿想办法,如果刘院长能判3年,你这边一年两年可能性都有。所以呢,咱们得想办法告诉刘院长,让他别留手,最重要的还是检举揭发,戴罪立功。”
刘玥玥问:“我爸揭发了消防上的巨贪算不算?”
杜律师说:“算。只要有证据,线索真实,为人又是罪大恶极,肯定算,加上现在的大环境,咱们就争取下限。”
刘玥玥脸上现出凶残:“让她李雪嚣张,看不搞死她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