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宛眼神闪了闪,但是他们确实发现那罐子里的白石灰 少了大半。
宁宛走到一旁窗户边朝着在外等候的武吏招招手,在其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武吏则是快速抬头看了宁宛一眼,虽然对于对方的吩咐感到奇怪,但并没有出声询问的意思。
他们跟在薛恒身边也不是一日两日,自也是习惯了宁宛的使唤,心中知晓此刻宁宛的吩咐自不会是无缘无故,于是便自是朝着宁宛点了点头便就悄声转身离去。
而宁宛看着武吏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便转身离开窗台边上。
对于宁宛的小动作,薛恒也只是稍稍抬眼便就不再关注。
而杨树所说的火油也并不是薛恒所调查出来的猛火油之物。
他说的火油是一些寻常常见的一般分为两类,一种从动物身上得来的,如猪油、牛油、羊油,另一种则是植物提炼出来的油脂,如桐油、菜籽油,还有松脂也算在其中。
薛恒虽然垂着眼帘好似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眼角余光却停留在对方身上,“火油从何处得来?”
说到作案工具从何处寻来时,杨树的眼神明显缩了一下,在场的都是眼尖的很,谁还看不见,但是却没有一人出声,具都静静看着杨树接下来的反应。
只见杨树藏在衣领中的喉结轻微的上下动了动,“那是我平日里偷偷留下的。”
大理寺中多是提供火油做燃灯所用,所以杨树用这个理由,其实也是说的过去。
毕竟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干,大理寺中又不是所有人都如薛恒、包灯一般身家不愁。
总是会有一些家境贫寒舍不得用灯油,用不起灯油的。
而大理寺每月的用量虽说不多,但是也不老少,故而基本都会有剩下,而对于有人偷摸着将这些灯油拿一些带回家去只要不是太过分,顶多是睁一眼闭一眼,并不会有人真去说些什么。
单从昨日的火势来看,其实是无法分辨出来到底用的是火油还是猛火油。
因为水比油重,水反倒会变成助火燃烧的帮凶,使得火势一燃再燃。
但是毕竟只是用猛火油作为引起火势的源头,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存在的猛火油,故而这场火虽然艰难,但是也还在控制范围中,不然昨夜早就将火势蔓延开来。
让薛恒发现不同的还要感谢猛火油燃烧后遗留下的痕迹,再没有比它留下的痕迹更要特殊的了。
猛火油作为番邦贡品,寻常人是见不到的。
杨树不知也是在意料之中。
所以杨树将猛火油当作一般寻常火油,他并不奇怪。
杨树说完后,屋内突的便就安静了下来,此刻的审问好似陷入了僵局一般。
胡仵作心中焦急,看看不愿吐露真相,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杨树,又看向眼神沉静,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点心思的薛恒,方才开口欲要说话,便就见薛恒出声,便又喏喏的将嘴闭上。
“方才你说这是你平日里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薛恒盯着杨树问道。
杨树不应反倒厉声问着,“薛少卿,我已然承认,还有什么好问的,难道薛少卿要因着胡仵作的关系,对我行私情相护不成?难道薛少卿平日里不行私情,公正严明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还是说不过是因着没遇上有价值,值得徇私之人?”
宁宛眉间轻蹙,杨树这是要逼着薛恒给他直接定罪。
“你急什么,陛下给了我们大理寺三天的时间调查着火一事,你便就是不想死,也活不成,还差这点时间?”包灯看了眼薛恒,接着说道,“再说了凡事总是要问个清楚明白,若是进了宫去,陛下问咱们少卿,到时候若是一问三不知,我们少卿岂不是还要担一个查案不清的罪名。”
薛恒倒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一动不动,显得十分慵懒。
宁宛睨了一眼包灯,心中吐槽,不愧是薛少卿第一舔狗,啥都能夸,什么到了他嘴里,都是薛少卿有理。
也难怪他能待在薛恒身边这么久,不由心中点点头。
待包灯说完后,薛恒方才再度开口,全然不将杨树方才那番猜疑冒犯所说的话放在心上,“若是那是你平日里从大理寺分配下来的火油中悄悄留下的,那么我想知道你这寻常的火油是如何变成番邦进贡的猛火油?”
番邦进贡这几个字眼一出,杨树的眼中显而易见的瞪大了些。
他眼中的赫然,薛恒等人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很显然对方将这猛火油交予杨树时并没有告知此物来处。
若不然杨树如何会如此吃惊,恐怕他是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此处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因为以他的本事如何都不可能,从任何渠道得到此物。
不待杨树再度辩解,薛恒轻呵出声,带着讽刺的声音再度响起,“莫不是你要告诉我,你是买通了宫中监管内库的宫人,方才偷的这猛火油?”
这时杨树看向薛恒的眼神尽是懊恼,其中又夹杂着一丝解脱。
“我...”
“你快说呀!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清楚的,难不成你真的要到了人头落地,将真相带到下面告诉阎王爷不成?”胡仵作一把抓着杨树的手腕拽了拽。
杨树低着头,声音从喉咙中吼出来,“师傅,你莫要逼我!”
杨树低垂的眼中尽是痛苦挣扎。
“亏得你还叫我一声师傅...”胡仵作见杨树不为所动,咬了咬牙,恶狠狠道:“难不成你真就要我老头子临了到头还要为了你死不瞑目吗?!”
胡仵作再次加码,狠声道:“好好好,既如此,你不愿说,那就等你被判刑的旨意下来,届时我便就先一步下去等你,反正老头子我也忍不了,免得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杨树猛地抬头,眼角隐隐闪过一丝泪光,怔怔的看着胡仵作。
胡仵作将他待作亲子,一身的本事倾囊相授,无有一丝藏私,他没有想着要累的胡仵作陪他一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