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提醒了萧若风。
富贵险中求,可求也得有求的资本。
皇子夺嫡逼宫,将军战场厮杀,文人科举考试,商人投资理财。真正无勇无谋无力气、一无是处的,在家里种田都成奢望。
“那人突破我和皇兄的防线,把手伸向易卜,实力不可小觑。”
他描摹茶碗外壁的纹路,若有所思,“唯今之计,盯住易卜,顺着他挖出幕后之人。”
气氛莫名肃杀起来。
雷梦杀不喜欢,眉尾一扭,嘻嘻哈哈道:“咱们换个思路,你倒下谁受益最多?”
萧若风忍俊不禁,直叹他想得太简单。
“战场上只要打得敌军缴械投降,战事便可结束。朝堂党争则不同,未到最后一刻,不能确定谁是赢家。”
朝堂风云瞬息万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先例太多了。
即便拥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等着吧!小师妹都查不出的人,值得我们付出耐心。”
这话勾起了雷梦杀的兴致。
他睁着一双八卦之眼,凑近萧若风。
“风风,你怎知小师妹查不出?她心有七窍玲珑,比之你不差分毫。送点钱过去,没准儿啥都说了。哈哈哈!哈哈哈!”
越说越不着调,萧若风手指弹杯,几滴水珠洒雷梦杀脸上。“小师妹顽皮了些,但是个有分寸的。”
语气有些严肃。
雷梦杀识趣儿地收起八卦之心,规规矩矩坐好。
“咱们那位小师妹啊,跟师父似的玩神秘莫测那一套。幸好,她不眷恋功名利禄,又灵活变通,不然咱俩得到处捞人。”
萧若风似笑非笑地看他,语义绵长,“小师妹她……真的不眷恋功名利禄?”
“嗯?”雷梦杀眼眸一撑,头顶浮出大大的疑惑,“此话何解?”
太敏感了,不能仔细描述出来。
萧若风两只手摊开,惬意地靠到椅背上。
“小师妹从未轻贱女子,对男女一视同仁。男人能做的事情、渴求的欲望,她一样不少。”
咚!
脑袋好似被什么东西重力敲击一下,雷梦杀心底百感交集。
**
黄沙零落,河流湍急。
苏昌河和苏暮雨肩并肩站立着,环顾周遭阵阵阴气,交换个眼神。
没想到世间有比暗河更不可理喻的存在。
小心点,这里绝非善类。
知道了知道了,我倒要瞧瞧黄泉的真面目。
……
两人等了些时间,几个浑身散发幽冷气息的高大身影出现。
身高九尺,黄色长衣,紫色披风,手持油纸伞,头戴斗笠,脸戴白色面具。
他们居高临下俯视两人,口中发出冰冷的声音:“鬼差开路,相见黄泉!”
苏昌河环臂,慢悠悠地对暗号:“已见黄泉,鬼差何在?”
确认过暗号,是自己人。
高大身影们态度好转,“鬼差在此。暗河大家长,苏家家主,请吧!”
河岸上突现一条船。
浓妆艳抹的红衣女子长发挽成髻,双手摇晃着船桨,“两位公子,请上船。”
苏暮雨和苏昌河并未察觉到船只的靠近,心里不自觉生出浓浓的防备。
他们握紧佩剑,跟随鬼差上了船。
河道辽阔,一望无际,路途难免寂寥。
红衣女子的目光频繁在苏暮雨脸上流连,嬉笑道:“公子长得芝兰玉树,俊朗非凡。”
苏暮雨因那张脸得到不少夸赞,他拱了拱手,礼貌回应:“姑娘也很美。”
“是吗?”
红衣女子笑容深邃,下一秒面容骤变,成了一张皱纹丛生、尖嘴猴腮的老妪。
“这样也美吗?”
河面上冷风呼啸,苏暮雨和苏昌河心中一惊,努力维持面上的镇定。
红衣女人见两人没乱阵脚,笑了笑,变幻回最初的样貌,“跟公子开个玩笑而已。”
浩渺河道,小船孤零零地摆动着,犹如一片落水的树叶漂泊无依。
不知过了多久,一块石碑映入眼帘。
上面雕刻着两个大字——黄泉!
苏暮雨和苏昌河心脏震动,四目对望,更加谨慎了。
船只停靠岸边,鬼差和两人先后下船。
“你叫什么名字?”苏昌河惊讶于女子高超的易容术,不禁多问一句。
“小女子名唤红婴。”
红衣女子袅袅婷婷,身姿妖娆,亲昵地冲他们挥挥手,喉咙里猛然发出清亮的男声:
“公子,要平安出来哦。”
话音一落,船只驶向远方,几息之间便消失不见。
苏暮雨和苏昌河眼底掠过诧异,一回头面前没了鬼差的身影。迷雾乍现,厚重殷实,模糊了感官和视线。
两人立刻背靠背,拔剑而出。
剑光叠影,真气轰开,在昏暗的黄泉迷雾中勾勒出一束束绚烂的烟花,闪亮耀眼。
呲啦!
呲啦!
迷雾散去,黄泉当铺正式出现。
两人手执利剑,破门进入。
“算不出算不出,太烦了,干脆全杀掉!”
迎面而来一道不善的声音。
他们循声看到一个掌柜模样的人站在柜台前,手拿一个算盘,不耐烦地骂骂咧咧。
“杀了杀了!全杀了!”
这话宛若指令,鬼差们腾然现身,以伞为刃,从四面八方围攻苏昌河和苏暮雨。
“呵!黄泉的待客之道不同凡响。”
苏昌河冷笑着。
眠龙剑上猩红的龙目睁开,滚滚杀气充斥整个空间。一条虚空红龙摇晃着尾巴,立于苏昌河身后。
“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红龙身形缠绕,后尾稍一用力,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冲向鬼差。
鬼差承受不住那庞大的杀气,慌忙退避三舍。
那个“掌柜的”眼底闪动嗜血锋芒,拎着算盘上前去,被苏暮雨一剑逼退。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绝对的威势面前,对方服软了,手一挥,鬼差退下。
苏暮雨抱拳见礼。
苏昌河用余光睨着那笑里藏刀的人,姿态十分张扬,狂傲地问:“我们来取些东西,黄泉的主人,你给不给?”
“掌柜的”脸一白,无措地摆摆手 ,“我就是个算账的,可不敢自称黄泉当铺的主人。”
停顿一下,他做出个“请”的动作。
“二位随我来,有些事情该告知你们了。”
苏昌河和苏暮雨微抿薄唇,一左一右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