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县令在柳县当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说百姓真在一朝一夕间便忘干净了他的好,那是不可能的。
昊天宗为了夺取钱守的民心,已不知安插了多少人在县中吹风布谣,才能到如今这般,钱县令几乎人人喊打的地步。
许长卿的这番话,便是对他们说的。
果然。
话音落下。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胡可龙脸色已难看到极致,冷笑道:“许长卿,你当真想害死钱县令的女儿?”
许长卿笑了笑,道:“可以啊,你尽管杀人,我只需杀你便够了,我倒是想问问,究竟是胡峰主的命重,还是一位女子的命重!”
胡可龙如此大费周章,布局柳县,就是为了在他面前上演这一出,乱他剑心。
所以许长卿更加断定,他作为清水镇布局的知情人,是在惧怕李青山的后手,所以不敢随意出手杀人,以防许长卿破罐子破摔,真下定决心与他同归于尽。
他想要真正的万无一失,所以才千方百计地废了许长卿的剑心。
而许长卿的应对方式,也很简单粗暴。
你怀疑我有后手?
不必怀疑,我露给你看便是。
你想坏我剑心?
不妨试试看!
果然,胡可龙眼前浮现方才那股恐怖的剑意,心中微寒。
他无法确定,那究竟是许长卿在狐假虎威,装腔作势,还是李青山留下的后手,真的没用完。
“呵呵……”胡可龙气得脸色铁青,却仍挤出笑意,拱手道:“许公子言重了,我没有想杀任何人,钱县令犯了死罪,我总不能徇私包庇,至于钱县令之女,仍在巡城司内,今日找二位过来,便是为了此事。”
许长卿寒声道:“意思就是不打了?”
胡可龙道:“和气生财。”
许长卿冷笑一声,回到钱立身边,把他钱守之首交到他的手中。
钱立抱着父亲,泣不成声。
“二位。”胡可龙指着巡城司门口,道:“请进。”
许长卿面无表情,大步进去,钱立强行止住哭声,也跟着走了进去。
眼看着三人消失在巡城司大门。
百丈之外,屋檐上的冷仇面露不屑:“你口中的聪明人,看似说了不少慷慨之言,实际上不也就仅此而已了,他与选了我的第二种方法,有何区别?”
“所以我说,泥腿子终究只是泥腿子,愣是再怎么聪明,眼界终究局限于此,若再有什么手段,也不是他能看出来的。”
“呵呵。”黑袍人却只是微微一笑,道:“既然你觉得他与你选了你的下下之策,那为何他如今剑心依旧如此稳固?为何他没有丝毫受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方才甚至是那个胡可龙的道心出现了些许不稳。”
“而他,依旧稳如泰山!”
冷仇不屑地“切”了一声,道:“这只能证明他只是个伪君子罢了,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实际眼看他人死于面前,却也只会无动于衷。”
“所以,我说你是个蠢人。”黑袍人面露冷色,道:“不说他的计划,远远不止于此,单论方才他的选择,便是你一生都难以做出的。”
“你……”冷仇怒目圆瞪,咬牙切齿地道:“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看好的这个小子,到底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举!”
“只是……在他成功之前,可千万别被我杀了!”
说罢,冷仇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黑袍随风飘起,微微晃动。
兜帽之下,那人轻轻笑了笑。
“许长卿……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
巡城司地牢之下,灯光昏暗,阴气森森,石阶上的青苔粘着碎肉,钱立跌跌撞撞往下走时,腕间镣铐发出濒死般的呜咽。
“为何要将他铐住。”许长卿冷声问道。
胡可龙微微一笑,道:“他爹是罪人,便难保他不是罪人,况且这是巡城司的决断,与我无关,许公子总不至于连这都要与我置气吧。”
许长卿面色冰冷,径直往前走去。
地牢最深处,有一石门,钱立眼睁睁看见胡可龙停在石门之前,双眼瞪大,浑身颤抖。
胡可龙以手势示意,两名狱卒缓缓将石门推开。
伴随着沉闷的轰轰声。
一阵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石门之内,竟是水牢。
女被铁钩贯穿琵琶骨,脚尖堪堪点着腥臭的水面。
她听到脚步声抬头时,钱立猛然扑了进来,脸部肌肉颤抖,泪水沾湿眼眶。
\"阿兄......\"少女嗓音破碎得像摔裂的瓷瓶,“你竟也……惨遭毒手……”
钱立浑身发抖,大声叫嚷着什么,已听不真切。
许长卿拳头攥紧,冷声道:“什么时候放人!”
“放人?”胡可龙微微一笑,道:“我何时说过要放人?”
许长卿长剑出鞘,抵在他咽喉之前:“你少给我耍花样。”
“许公子,你误会了。”
胡可龙始终保持着那抹微笑,道:“不放人,这也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幽州城守府的判决。”
“你可知道,钱大人犯的,是抄家灭门之罪,若不是我好心劝城守使,恐怕如今小钱公子连见她一面都难。”
钱立痛哭流涕,跪在胡可龙面前,道:“仙师……她真的是无辜的……求您网开一面,放她一命吧……至于我……随您处置!”
“放心。”
胡可龙笑眯眯地将他扶起,道:“她已经无死罪了。”
“我与城守府商议决定,将她卖至青楼,充为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