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尔布府上,那尔布正试图劝说着他的夫人,青樱之死固然心痛,但他身为乌拉那拉氏的家主,定要为乌拉那拉氏考虑。
从入关以来,乌拉那拉氏的尊荣除了乌拉那拉氏的男子在朝为官,更有乌拉那拉氏的女子从旁出力。
新君变法,他不敢苟同,祖祖辈辈都如此,男子打天下,女子姻亲稳后宅,姻亲,姻的便是亲。
如一条看不见的纽带将两个世家大族牢牢的捆绑在一处。
那尔布夫人听着那尔布的劝说,只是在听到那一句,为青樱复仇,她才转过了眸子正视看向那尔布。
“老爷,青樱和青云,谁更重要?”
那尔布身形一滞,从胸中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这一句,他没有回答,那尔布府上高廊下落入短暂的沉静,这沉静没有停留太久。
那尔布的声音响起:“乌拉那拉氏的荣辱最为重要。”
那尔布夫人的嘴唇动了动,带动了唇周一旁的细纹,她想说,又不想说。
乌拉那拉氏的荣辱?
她只看重她的孩子,孩子都没了,要荣辱有何用?
是啊,一个死了的女儿,远远不如一个活着的能攀附人的女儿重要。
你最在乎什么,那便毁掉什么。
她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语气却温和了不少:“老爷,风起了,回屋罢。”
那尔布府上,夫妇二人穿过长廊,一路去了花厅,那尔布看着他的老妻,一只大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另一只搀扶在他手臂上的手,他拍了拍:“夫人,你我成亲数载,你应该是懂我的。”
“日后,你还是应当靠着我的。”
“老爷说的是。”那尔布夫人咽下了喉间苦涩,只应和了一声。
“妾身这便拿了对牌,备下些薄礼,去母家说道说道,也为青云筹谋一二。”
“你是个贴心的。”那尔布赞道。
随着那尔布夫人匆匆忙碌起来,火器司之中的一个不起眼院落,安陵容正躺在其上,正满眼怜爱的看向了一旁粉嘟嘟的婴儿,小婴儿在襁褓之中挥动着双拳,吐着泡泡,没一会儿,又长长的打了哈欠。
似乎格外的困乏,恭定见了这般模样,上前将小婴儿抱在怀中,好奇的用手,戳了戳小婴儿的小脸:“皇上,这几日,倒是长大了些许,一日一个样。”
“怎地这孩子生得和二十四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动静,蒋阑珊从外头入内,接过了恭定手中婴儿望了望,又递还了回去。
“阑珊,如何了?”听着动静,安陵容从榻上微微坐直了身子问道。
“今日那尔布升官了,理藩院主使,那尔布府上后门,那尔布夫人备下了薄礼,我们的人跟着,亲眼见着她去了母家。“
“乌拉那拉氏青云,今日在养心殿中,和王君拉拉扯扯,众目睽睽之下,衣衫不整。”
“你们王君倒是好艳福。”安陵容笑意不达眼底,称赞道。
“听闻科尔沁使臣快抵达京都了?”
“已经动身了,看样子就这几日了。”
“萧国公在养心殿门前吵闹了一番,加上宫中女学的女子,以两位侍讲带头。”
“这是方才宫中传出来的消息。”蒋阑珊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带着火漆的书信,递了过去交给安陵容。
安陵容看书信的时候,恭定讲孩子抱了下去,起身才走到门槛的时候,安陵容笑道:“恭定,你这几日无事,跟着火器司练练体力也可。”
“将曦月带着,从小兵做起,跟着女兵一起吃喝用度。”
“不必透出她的身份,当做一般女兵对待。”
蒋阑珊闻得此言,双眉紧蹙,她不赞同的说道:“皇上,高小姐出自深闺,哪里能受得了女兵的苦。”
“火器司女兵,天不亮便要起身习那峨嵋刺,还有袖箭。”
“虽不如男兵们那般,绑着沙袋练腿力,但火器司几营之中,管教尤为严苛。”
“单就新开的暗营,春燕都足足吃了好几日的苦头。”
“春燕身上的不服输的劲儿,咱们都有目共睹,这高小姐...”蒋阑珊欲言又止。
“阑珊,打个赌如何?”安陵容听到了这句,她抬眸看向蒋阑珊,心里也来了兴趣。
高曦月算是个深闺之中的娇娇女,但她本性不坏,只是被骄纵惯了,没有主见,到没有前世的夏冬春那般,只是真正的被骄纵坏了,换句话而言,高斌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父亲。
每一个骄纵的女儿背后,都有着一个好父亲。
“赌?”
“赌什么?”蒋阑珊站在那处,身穿提督衣裳,双腿利落的绑着绑带,脑后的青丝为了方便全部用一根束带拢做一处,无端平添了飒爽之感。
“就赌高曦月,是不是个奇兵。”
“阑珊,高曦月的琵琶技,用对了地方,也是妙不可言。”
“既是赌约,那便要有赌注,只是这赌注嘛。”安陵容略微沉思了一会,转头见着蒋阑珊也生出了促狭之意:“赌注便是,你这几日下朝,带着清风。”
“朕还没见过阑珊带娃的模样。”
“这几日清风实在聒噪,爱哭爱闹的,就是不知道蒋提督巾帼英雄,可会带娃?”
蒋阑珊见房中无人,抿了抿唇,她见安陵容兴致正浓,也跟着应声道:“好,若是臣赢了呢?”
“那你想如何?”安陵容挑了挑眉道。
“若是臣赢了,那便让鉴止拨些银两,为火器司众位女兵加俸禄。”
“可。”安陵容轻轻吐出一个字,又打开了手中书信,蒋阑珊见安陵容要看书信,识趣的转身出了房间,安陵容此时抬眸望向蒋阑珊的背影说道:“阑珊,将曦月唤来。”
“是。”
待蒋阑珊走后,安陵容打开了手中书信,书信之上的宣纸,开头寥寥几笔画了一个正孤舟在山云旷野,潋滟湖光之中身披麻衣,垂钓的钓鱼者,只这鱼竿已经到了半空,上头一只硕大的锦鲤,鱼尾轻垂,似乎是主动上钩的。
书信厚厚一沓,安陵容看过一张又一张,透过宣纸,她都好似能见到允袐在面前委屈巴巴的控诉着:“他献身入局。”
“呵。”安陵容一声轻笑从唇中溢出,在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的双眸变得锐利,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