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鱼站在城楼上,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天穹寨的几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尽管内心充满了矛盾,但最终还是未能说出要求他们交出胡老大和李源的话语。毕竟,与他们之间的这场战斗迟早都会爆发。
对于仇人,只有亲自将其抓获才能解心头之恨。
此刻,荆鱼决定暂且放下此事,优先处理城中百姓的安置问题。
嘉铭城内百姓过的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日子。
已进深秋,眼看着就要入冬,可他们还身着单衣,脸色发青,双颊微微凹陷,一看就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吃饱饭了。
“马知县!”荆鱼返回县衙后,开始仔细翻阅嘉铭城的相关文案。
“将军有何吩咐?”马知县立刻凑过来,态度谄媚。
“城中是否有仓储?”荆鱼问道。
“是有的,但仓储的钥匙是交由罗将军管理的……”马知县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那现在呢?”
“在我手上……”
“那就准备开仓放粮吧!”
“这……”马知县很是为难。
荆鱼蹙眉:“怎么了?城中百姓温饱都是问题,开仓放粮有何不可?”
“这……没有上峰的命令,更没有陛下的旨意……小人不敢开仓放粮……”马知县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眼前这位小女将军额头上暴起的青筋。
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话音还未落下,荆鱼就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大声呵斥道:“马知县!你可是嘉铭城的父母官!!如果每一件事情都要等待陛下来处理,那还需要你来干什么?!!”
这个马知县,说得好听一点叫墨守成规,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只会按部就班,遇到任何情况都只知道畏畏缩缩地等待别人来拯救。
嘉铭城还没发生动乱的时候,他还算勤恳,所以当时并未看出有什么问题。但此刻面对如此紧急的情况,他却显得有些束手无策、无能为力了。
“可城内百姓也不算太……”马知县不敢再说话了,他看到荆鱼紧紧握住的拳头,似乎下一刻就要挥到他的脸上来。
“荆将军,莫要为难他了。”
荆鱼闻声抬眼看过去,见是窦宴亭来了,便稍稍松了松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右手摩挲着座椅把手。
“窦公子意下如何?”荆鱼问道。
“窦家还有些闲钱,便以窦家的名义来发放救济粮吧!”窦宴亭不假思索道。
这话像是一记重重的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马知县的脸上,让他羞愧难当。
“既如此,陛下赏我的银钱也有不少,便全都用了吧。”荆鱼接着说道。
好嘛,这就是第二次重击了!
马知县立在一旁,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马知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荆鱼嗤笑的看着他那张羞愧的如同夕阳烈火的脸。
“小人这就去下令!”
看着马知县落荒而逃的身影,荆鱼嫌弃的撇撇嘴:“也不知他是怎么当上官儿的。”
窦宴亭轻叹道:“虽说明帝开创了科举制度,但察举制度实行几百年,地方上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可能真的停用,他的爷爷先前是位大儒,他便是被举荐而来的。”
荆鱼和窦宴亭开始着手救济事宜。
仓储的粮食自然是不够的,荆鱼的那点赏赐虽多,但面对这么多人,就有些不够看了,幸好有窦家。
荆鱼让人在县衙门口支了摊子,让各家各户的来领食物,而公羊婧则坐在一旁比对户籍勾画人员,以免有重复领取的。
荆鱼看着大排长龙的队伍,心里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东州尚且如此,那么身处与高句丽主战场的幽州又当如何呢?
“贱人!敢抢老子的粮食!”
一声怒骂将荆鱼从伤怀感秋之中拉了回来。她皱着眉头,不悦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荆鱼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正紧紧地将每家每户都能获得的那袋粮食护在怀里,蜷缩在地上,哪怕是男人的拳打脚踢也不能让她松手半分。
荆鱼顿时怒从心起,大步走过去,飞起一脚将那个男人踢倒在地。
男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就爬满了火气,大声吼道:“谁啊?竟敢多管闲事!”
荆鱼和挞拔旖连忙上前将女人扶起来。
那男人一见是荆鱼,顿时露出谄媚的笑容,笑得像一朵菊花,难看极了:“女将军!原来是您啊!”
然而,荆鱼却觉得这声“女将军”格外刺耳,因为她没有在这个男人的语气之中感受到丝毫的恭敬,反而让人感到浑身不舒服。
荆鱼不理他,只轻声关心的问道那个女人:“你没事吧?”
女人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将军!我还要回去给我女儿做饭呢。”
说着就挣脱了荆鱼的手,垂着脑袋连路都不曾看,就哆哆嗦嗦的走了。
荆鱼很是不放心,给挞拔旖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去。
“一家一户的粮食,你为何抢她的?”荆鱼把站起来一半的男人踩在脚下。
男人只觉胸口的那只脚有千斤重,一个女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男人躺在地上看着周围的人群,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非要把这个女人压在身下!
什么女将军?!呸!!
心里再气,可识时务者为俊杰,男人脸上勉强挂起笑:“将军说的什么话!是分,她家只有两口人,我家有六口人,我只是想让她分我一点儿嘿嘿嘿!”
“粮食不够,你可以跟分发的守卫说!守卫自会按分量分给你!下次在让我发现你欺负女人,别怪我不客气!”说着,荆鱼的脚下使着劲儿,让男人痛哼出声。
“是!是是!”
荆鱼这才卸了力移开了脚:“滚吧!”
男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夹着尾巴跑走了。
只是脸上陪着的笑在转身之际就化为浓浓的不甘。
挞拔旖瞧着离开的男人,有些不解:“单于为何不狠狠揍他一顿?”
荆鱼摇摇头只是问道:“那位妇人怎么样?”
“受了些外伤,我留了药。”
“那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