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芸姒也说道:“昌城和扶柳城,多为軧人,国君亦可将其视为邢人,其必俯首帖耳以敬新君。”
木耒没有说话,他正在想怎么来安置这两个人。对于投降的人,再动杀戮是说不过去了,更何况还有一个熟人,现在该怎么办?
见木耒没有说话,鼓国公子悦工又说道:“自今日起,鼓国不再有国君,我亦不为鼓国之君,鼓国已亡矣。
自扶柳城向东,于四五十里处有一大泽,我与芸姒携数十人迁居于此,不再过问鼓国之事。
我鼓氏之先祖为共鼓,曾为黄帝造舟船。世代居住此地,望新君留下我鼓氏唯一血脉。我可将造舟之技,交于新君。”
悦工一说完,木耒则皱起眉来。大泽?造舟?那大泽应该是衡水湖,这造舟莫不是鼓子造舟?
据传,中国的第一条船便是共鼓造出的,不想这鼓子造舟中的共鼓,竟是这鼓氏的先祖。
况且,这昌城在黄河岸边,如果他们能够造舟船,对我的的贸易还能有些帮助呢。
又过了片刻,木耒才说道:“既你鼓氏可造舟,现今可造何样之舟?”
这一问,把这悦工给问住了,他才十五岁,哪里懂什么造船之术。
只是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不懂造舟之技,然昌城之西,在大河之侧,有一船坊。其所造之舟船,最大者有十数丈之长。”
技术成熟不成熟先不说,但要是有造船的工匠,这才是核心。
“既你与欲迁往大泽之畔,我亦不阻拦尔等。大泽日后也必为新国之土,在大泽之畔,我许你宽两里,长五里之地,为你之私邑,无论我新国政令如何变更,皆与你私邑无关。”
然后,这事情就这样定下了,据悦工交代:昌城和扶柳城都是小邑,扶柳城人数仅1000余人,昌城也不足2000人,都是鼓国近两年向东新扩的城邑。
去这两座城邑,要过黄河,木耒令绘绮领800步卒,几百卫所之兵和三百郑军前往。
而芸姒和悦工,竟真的只带了五六十个男女,和他们一同前去,遵守自己的诺言,去大泽之畔定居。
现在的木耒也是非常的感叹,昔日的芸姒是那样的傲气和娇气,这才一年多的时间,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磨难真的可以改变人啊。
但她只是一个妾,为什么悦工还那么听她的话呢?是不是需要她来稳定扶柳城里面,那些軧人的民心呢?或许是这样的。总不能是因为他年龄比悦工大五六岁,她活儿好吧。
在绘绮临行之前,木耒又对他交代道:“两城中各留100卫所兵,并从昌城和扶柳城中各迁出100户肥国之人,将剩余卫所之人及郑军。一并带至大泽之南,并新建一城邑,名长乐。”
在绘绮走之前,还给了他曲阳城的几百女子,共无妻之士卒婚配。
此战之后,曲阳城内遍地都是尸体,恐怕有近万具之多。为了防止瘟疫发生,剩下的人在这里挖坑掩埋尸首。
曲阳城中,所剩鼓人女子及孩童4000余人,男子已不足2000人。
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将这2000男子及其家眷,悉数迁往新国内地。石邑城卫所的500户暂住此地。一些未婚配的伤残士卒也留在这夕阳城中,并配以鼓人女子。
等这一切处理完毕,又过去了十天,此时绘绮也传来了消息,已顺利的接收了两座城池。
而芸姒和悦工,也向东去,在大泽的西南处,择了一块宽两里长五里(一里400米)的地方,为他们的封地,长乐邑就建在了他们东面。
芸姒和悦工的封地面积约2.5平方公里,基本和一个村的大小差不多。现在木耒又有了新的想法,他想将被自己灭国的国君或后人,都迁到这里,以方便自己管理。
…………
本来按照计划,现在应该去进攻泜南,但肥国都城距离曲阳城太近了,只有二三十里,一日便可达。
他们立即更改作战方案,直奔肥国都城昔阳城而去。
两地间隔很近,朝发夕至。甚至都没到天黑,他们便到达了昔阳城,将东南的两个城门围了起来。并架起了金蟾,准备明日攻城。
而此时,东门洞开,从城内出来数百名的男女,而后列队在城门两侧,一辆华丽的辇车从城中驶出。
在距离新军营地仅二三百米远时,从辇车上下来一名女子,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带着几名侍女,走向了新军的军营。
“这是要降?这女子又是谁?莫不是要使美人计。”
“即便要降,也不用派女子来降吧?”
“这是要辱我新国,辱我新君么!”
“肥国男丁死绝乎?无论是和是战,怎能够令女子前来?”
“这女子如此丰腴,且貌美,甚合我意……”
……
军营里,无事的军汉们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女子进入军营,见到了白驷,用非常熟练的邢地方言说道:“我为已故肥君夫人,今我怀中所抱者,乃是今之肥君,我携肥君前来向新君请降。”
她说完,白驷小声嘀嘀咕咕的对颊戎说道:“果真是来投降,我等要省不少气力喽。”
“何须如此多之废话,速带其面见国君。”颊戎说道。
当木耒得知,肥国夫人抱着一个婴儿前来投降,心中又激动又兴奋,看来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占据肥国。
女子只身抱着婴儿,在一个大帐中见到了木耒。木耒看着这女子,还有几分眼熟,只是想不起来是谁。
女子开口说道:“敢问新君可是木耒?”
木耒点头称是,然后问道:“你为已亡肥君之夫人,怀中可是新肥君?”
“此为肥国之君,不足一岁,但却是棘蒲大夫之孙。”女子答道。
木耒身子猛地一震,棘蒲大夫之孙!季姬!怪不得有几分眼熟。
“季姬?季姬!!”木耒惊呼道。
“我为邢君之女,季姬,新君之阿姊。”
木耒急忙起身,连忙走到季姬跟前。他心心念念的季姬,竟然成了肥国的太后。当然,此时还没有太后这称呼,只能称为先夫人。
“近日,肥国连丧两位国君,唯有我怀中之子,才可继承肥君之位。我愿携幼子向新君请降,祈求新君放过我肥国子民。”季姬面不改色的说道。
此时,木耒很兴奋,但脑袋却是乱的。季姬怎么到了这里?为什么又成了肥君夫人?她的孩子又怎么成了肥君?这孩子怎么还是他原来丈夫的?
这里面太乱了,木耒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理来理去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耒屏退左右,与季姬谈了好久,才理清这些事情的原委。
肥鼓联军破了棘蒲邑之后,她便被掳走,因其体肥貌美被老肥君看中。
老肥君自己玩了两次后,又被老肥君的儿子看中,老肥君就把季姬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半月前在曲阳城外,率领3000人去和木耒对阵的那个肥君。
三千肥军仅剩下五六百逃了回去,因为新上任的肥君受了重伤,回去后几日就死了,而木耒这里还全然不知。
这幼子在季姬被掳走后,八个多月就出生了,至于这孩子是谁的,季姬也说不清,她坚信是自己棘蒲的丈夫的。
肥君待自己国人仁厚,但总怕自己被灭了族裔,在应对大的灾难时,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案。
就在新军重伤他们第二个国君的时候,剩余的肥国公子,都没有争夺国君之位,而是按礼法,将这君位给了这一岁的孩童,他们则各带领1000男女四散而去,为的是延续老肥家的香火。
历史上的肥国也是这样,在晋国灭肥国的时候,肥君将他的诸子女派往各地,唐山、山东肥城、邯郸肥乡,以及合肥的肥东肥西,都有他们的子嗣。
如今,在他们国破之时,还是这样的方案,木耒都被他们的操作给惊呆了。
肥国并不大,但也有七八千户三万多人。兵不血刃而得一国,这也是所有北伐人都希望看到的事。
并不是肥国不想抵抗,因为他也没有力量抵抗了。宋子城之战和曲阳城之战,他们损失了5000余名精锐士卒,基本上是肥国可战之兵的极限了。
若是再战,这肥国也拿不出多少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