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笔好生意。
无论心情再怎么愉快，也超出了他能允诺的范围内……再往上，就需要大长老的权限了。
不仅如此，想要做成这笔生意，无论是眼前这些异乡的商人，或是灰衣氏整个种族，都得冒非常、非常大的风险。他犹豫着，最后还是乐观的心态起了作用。
“你们很强……既然如此，也许能行。”他做出了决定。
“嗯？”
“走吧，随我来，我带各位去见大长老。”
“噢，麻烦你了。”
跟在他后面，就像是在跟随一块会飞、会伪装成人的灰破布。路奕倒已经习惯了壳之世界充满的魔法，只觉得出现什么都不足为奇。
刚刚这位长老的话，让路奕稍微有点在意，他提到了实力足够。
也就是，可能会发生冲突？应该是指炸了传送魔法仪式的事吧？既然如此，付出点代价再道个歉，应该也就可以了。再加上他们带来了一笔大生意，冲突多半是可以避免的。
如此想着，气氛倒是一路融洽。
路奕像是抽雪茄一般，享受着空气里的香醇死亡气息，同时和其他人一起，听灰衣氏长老介绍这片领地的故事。比如，有什么惨烈无比的惊人战争，在哪一年上演，打了多少之类的。
那都是恢弘如史诗的血腥盛宴：
强大的九阶魔法师，为了争夺一道能涌出鲜甜糖浆的罅隙，在这里屠戮过五百头巨人。
历史里，唯一和时间结缘的神秘魔法师，也曾在这里奋战过，为了抢走从漂泊而来，能留下时间的神秘之物。
还有史上最巨大的罅隙，送来过一艘钢铁锻造的可怖巨船，被大海之王·浪涌之鲸带走，只为给自己刚出生的后代找个玩伴。
种种故事，都让路奕听得有味，因为他也是舶来的异乡人。
“而最惨烈的，要属那场涉及到传奇的彩色之战。”
“彩色之战？”
路奕摸着下巴，不懂这是什么舶来品。可能是21世纪以后的东西了吧？能引来传奇，总不能是一堆彩虹糖吧……
作为亲历过的当事人，灰衣氏长老娓娓道来：“那一，空气里裂出了一道扭曲的罅隙，掉落了一本薄薄的册子……不知异乡的画家是何等了得，硬生生勾勒出了男人梦寐以求的景象……而且，不仅仅是黑白的笔触，每一页都充满了斑斓的色彩！”
路奕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了。
原来所谓的彩色之战，指的是全彩这个意思……参与这场战争的传奇，也是真够闲的……等等，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位可能对得上的传奇？
“参与这场彩色之战的传奇……莫非是来自薄暮余晖？”路奕忍不住问。
“我不太记得了，因为当时那些传奇都蒙着脸。”
“难怪……”
讲到这里，他们也差不多到目的地了。不是灰衣氏聚集的村落或城市，而是一片狼藉，宛如刚刚被传奇魔法轰炸过的平原。坑坑洼洼、沙土飞溅，还有一位位灰衣氏的成员严阵以待。
这片平原的精神力波动很微妙，混乱而无序。
看得出，地上很大的一块地方，本来都有繁复的魔法阵，但现在炸得一点原貌都不剩了。
“大长老果然在这里修复它……”
“原来如此。”
所有人看了过去——
总计有六名灰衣氏在忙着修复传送仪式，他们的体型、姿态各不相同，却都披着同样的灰长袍，以此来证明，自己那无法被看到的身体确实存在。
但在他们中间——
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老人，却拥有自己的外表。
遍布老人斑和皱纹，肤色深黄而发黑。不知年轻时是否英俊，但现在看来，这位老人的长相极其严厉。他瘦弱，肌肉的纹路却依然可辨，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不可忽视的精神力。
“有权显现身躯者……”古书有那么一点惊讶。
这位大长老很繁忙。
他使唤着不知什么物种，在地面上涂抹那些魔法阵应该有的纹路。一掌宽，长着透明如蝉翼的翅膀，光着身子，却各个颜色不同。这些能飞的东西绝不是妖精，而是有着恶魔一样的面孔。
“……真罕见，绘色翼精灵。”古书这下倒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干啥的？”
“传中的伟大炼金术师·风铃木成名之作……这可是风铃木创造出来的炼金生命。”
“哦，鸢尾兰的亲戚……”
这些绘色翼精灵，像是画家的笔。当白色的绘色翼精灵在地上打滚，它就能在地上滚出一个完美的白色圆圈。当红色的在地上爬来爬去，它就会填满魔法阵的空缺。
诸如此类，被炸毁的魔法阵，正被勤快的它们一点点勾勒、填满着。
那位大长老，却始终没有回头看向客人。
而带路奕他们过来的灰衣氏长老，显然不甘于等待，想打个招呼。
他无形的嘴张开，声音刚要震动空气——但在这之前，黑衣大长老却抬起了手，头也不回，打断了他的一切声音。那是无声的威慑，像是凛冬抚过湖水，结成了冰。
而大长老抬起的手中，握着一枚清澈透光的玻璃。厚实、圆形，像是加厚了五倍的圆形眼镜镜片，这让路奕很好奇。
这枚玻璃，不偏不倚正对着来访的客人们，纹丝不动。
沉默的大长老终于开口：“看吧，五，这枚玻璃镜片需要什么价格？”
“对外，一枚是六千金舍客勒……即便如此，在炼金术师们的贸易中，这样的镜片也非常、非常少能出现……”领路的长老回答。
“那我们一片战场的收获呢？”
“平均是一千枚金舍客勒……”
“那你带来的客人，有打搅我的价值吗？”
“大长老，您又笑，咱们灰衣氏的炼金镜片不都是免费弄来的……库存还一大堆呢……这几位客人带来了一笔很大——但也很麻烦的生……”
“但在这之前，你不该解释解释吗？”大长老又一次打断了他，“你那凡夫俗子般的态度，和沉稳、老辣的你毫不相符，更何况，我们决定由你去试探敌人，你却笑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