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是——路奕还是远远低估了,以灵魂的姿态,想要从壳之外,回到熟悉的壳之世界究竟有多难……这是一场豪赌。
不,不仅仅是豪赌这么简单的法。
这还是一场近乎必死的赌博。
收益极低,哪怕胜利,也不过只是捡回一条命罢了,但风险却高得让人心凉如冰。他所剩下的精神力,根本支撑不了太久,一旦燃烧殆尽的那一刻来临,灵魂就将烟消云散。
到时候,无法传达哪怕半句的遗言,无法被任何人所纪念……
甚至——无法死在自己的肉体里。
壳之外,就是这样一个浩瀚无垠、充满虚无的地方,而路奕的灵魂,又过于渺了。死亡所留下、为了指引方向而做的黑点,只不过将路奕带上了正确的方向,可他追随黑点前行,是需要消耗大量精神力的,实话,他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看到希望。
但绝望之中,路奕还是留下了一线生机给自己。
假如确实看不见希望,那就真正的豪赌一把。
由自己的魔法,缔造一个希望出来。
……
他的灵魂不断前行,精神力一点点流逝。
以灵魂的方式前行,路奕已经驾轻就熟,无外乎就是动动脑子,用意识来操控方向,这其实不难。熟悉了之后,他甚至还能理性的分析一下,如何节省所需要的燃料(精神力)开支。
以及——体会冥想。
当初,暴君赋予自己的冥想法·旅行之法,多半就是模仿了用“灵魂在壳之外旅斜的这种行为,用最为纯粹的灵魂来接触世界。没有躯壳的干扰和阻断,只有精神的直接,确实高效。
现在,路奕还感受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在死亡的头骨里躲藏时,那不断弥漫、粘粘在灵魂上的死亡气息,现在却飞速的被他吸纳和转化,慢慢变成了自己死灵魔法的一部分。这些死亡气息腐蚀灵魂,却让他对魔法的理解、认知,是种显着的进步。
归根结底,用灵魂来接触死灵魔法的象征,这本身就是一种夸张的机遇了吧。精神力的容量一旦达到,路奕有绝对的自信,可以轻轻轻轻跨过门槛,进阶到更高的层次。
只可惜,得有命活着回去才行啊……
走着走着,为路奕指路的黑点忽然停了下来,俯瞰,转而向下,随后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消散不见。路奕没有抱怨和质疑,只是动脑子琢磨了现状,又低下头,心想着应该是走运,在精神力耗尽之前回到了壳之世界吧……
那确实是通往壳之世界的门。
只可惜,这门的数量恐怕要以亿来计……
他灵魂的下方,壳之世界的椭圆形轮廓清晰可见,但世界的物质和壳之外的虚无,却有着绝对的阻隔。不是距离的问题,而是本质上、空间的阻隔。
想要进入?也可以。
只要在壳之世界和壳之外的连接处,从无数漂浮着的钥匙里,握住属于自己的那一把即可。是的,如今呈现在路奕面前的,就是没有边际、更看不见起始的钥匙之海。
一把把钥匙,正悬浮在壳之世界和壳之外的连接处。
它们整齐排列,却各不相同,大多数普通而乏味,却也有材质特殊、形状诡异、难以言的钥匙。它们的数量惊人至极,比盛夏时节抬头仰望夜空,所见到的星星数量还要繁多。
路奕却知道这些是什么。
因为,每一把钥匙都缠绕着一些丝线,透明,柔韧,细细的丝线。
那是命阅经纬线——路奕只知道这一点。
他是个喜欢动脑子的人,非常愿意在这里研究和思考,搞懂这些玩意儿的用途、命运经纬线的特殊,还有这个世界的一些奥秘。这里是壳之外,及其独特的地方,有着巨大的思考价值。
但路奕没有闲心这么做,以现在的情况,哪怕思考任何一句话都是奢侈。
根本没有时间从漫的钥匙里,一把把寻觅,找到属于自己的,再鼓捣鼓捣如何用那玩意儿打开壳之世界的门,让自己钻进去,还正好能落回自己的躯壳里头活过来,对好久不见的鸢尾兰、古书、比安卡什么的蠢话……
他的精神力,已经快见底了。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希望,能帮自己,显而易见,他踏入了真正的绝境当郑
“这不是我的命运。”他试着,哪怕没有声音,只是心中的一句呢喃。所以,是时候,将手头的所有筹码摊上赌桌,让豪赌的命运骰子开始转动了,“命运魔法·平等。”
唯一的希望,双份的厄运。
那就怀着希望,去面对绝望吧。
最后的精神力,化为命运魔法的食粮,路奕清晰感觉得到灵魂里的魔法是在如何构造、运作,但却理解不了……没关系,运作了就校假如现在的他拥有身躯,那,最无畏的笑容将点满他还算英俊的脸。没关系,回去了再笑就校
命运魔法·平等,将那一线希望,赐予了绝境中的灵魂。
他随意的一瞥,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把钥匙。
其实,就在眼前。
因为,那是一把纸做的钥匙,上面写着清晰可辨的简体汉字,字字句句都透出悲凉和苦楚,还影绝笔”这种可笑的词汇。是遗书……当时用心写下本想应付作业,却不幸决定了命阅遗书。
作为开启壳之世界的钥匙,再合适不过了。
路奕的灵魂伸出手,握住了它。顿时,难以言喻的感觉,传遍了灵魂的每个角落,那是命运相连,一切都回到正轨的感觉。他握住了通往壳之世界的钥匙,只需要转动,就能打开门扉。
只可惜,好运带来的喜悦并没有长久……
路奕忍不住轻轻嘲笑了自己,毕竟,就算在壳之外的绝境当中,他发现自己其实也不孤独,其实,一直都有人在陪伴自己啊。他看见了一个人,真真正正,绝非灵魂的人。
那个人,一直在等待他找到回去的方法。
毕竟,要跟着他一起去。
那是个年轻,看得出相当俊朗的男人,并且强大到了极点,有着不可思议的惊人存在福但就算把全世界的疾苦加起来,也不足以描述这个男饶一分一毫,无法想象,他究竟要经历多少苦旅和孤独,才会以这样的神态面对世界。
还有一把映着夕阳的剑,在他手中松散的握着,垂向虚无。
“夕色之剑……”路奕想起了,之前会议所提到的那个英雄。
“并不是。”男人开口,声音驳杂难辨,“是虚无历史·匿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