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不管老马还是刘副局长所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敢再相信,只是碍于情面,碍于自己还是矿务局职工的身份,不想把事情做绝而己,但不想继续踩坑,不想再着了老马的道。
我匆匆赶到榆坪公司,向徐冰雅求救。
徐冰雅听我说了情况后,让我不要再犯傻,不要在劳司煤矿身上越陷越深,免得不能自拔,让自己落得倾家荡产的下场。
我愁眉苦脸地说,我也不想这样,但刘副局长是老领导,对我又那么客气,老马以前也帮过我,现在自己就算不答应他们,这件事还是得不到解决,我身上的麻烦一件都不会少,可能拖的时间还会变得更长,我照样脱不了身。所以只好答应了刘副局长,同意暂时把劳司煤矿变更到我名下,把检查组先唬弄走。
徐冰雅说,既然这样,劳司煤矿的资产移交,你就绝对不能走过场,一定要逐项清点确认,不但要见实物,还要核对财务账簿,把每一笔债权债务核查清楚,做到心中有数,万一发生不测,至少知道劳司煤矿的真实资产有多少,方便你作出选择取舍。
我说,那可是一座有很多年历史,年产十五万吨的正规煤矿啊。井下有那么长的巷道,有无数的机电设备,而且都在运行状态。地面上的建筑也不少,库房里有很多材料配件,有一栋办公楼、两栋宿舍楼,还有食堂、浴池,一件件清点下来,谁知道要花多长时间,估计刘副局长和老马不会同意我这样干,而且我也不懂财务,不大看得明白账本啊。
徐冰雅表情十分坚定地说,为了控制和防范风险,再麻烦,也不能省略这个程序。现在主动权在你手上,老马和刘副局长不同意,你就别在财产清单上签字,不配合移交和产权变更工作,看看谁能拗过谁。
徐冰雅说,你不懂财务,我可以帮你,你把郭秋花叫来给我当助手,我俩帮你核查账目。嫌时间拖得太长,你多叫几个人帮忙,把人手分成两组,一组负责井下,一组负责地面,同时搞资产清查。
我问徐冰雅宾馆饭店的生意咋样,你最近忙不忙,能不能抽身。
宾馆开业有些日子了,这是我一次问徐冰雅生意好不好。
徐冰雅回答说,开业时间没选好,赶上了三伏天,白天气温高,长途车司机喜欢开夜车,宾馆和饭店现在的客流量不大,估计立秋后能好一些,我现在没多少事,随时可以为你服务。
徐冰雅考虑问题很周全,把工作计划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只需调配人员开干即可。
郭秋花这几天没外出,打个电话,让她向徐冰雅报到,听从徐冰雅的调遣即可。
两个小煤窑上没闲人,孙建成和郭小虎都离不开,我只把孬蛋一个叫到洗煤厂。
孬蛋的任务是给两个小煤窑看场子,每天骑摩托车在山梁矿和宝龙矿之间转几个来回,震慑周围村庄偷煤或者想捣乱的村民,没有具体工作,只有他能说走就走。
洗煤厂这边能用的人也不多,我叫上申小涛和小五两人帮忙。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我们两台车六个人,浩浩荡荡杀到劳司煤矿,要求老马派人配合,对劳司煤矿的账务和财产进行全面清查。
老马一头雾水,不满地问我,这是想干嘛?
我说,既然刘副局长要求把劳司煤矿注册在我名下,我就得对自己负责,既要知道自己身上背了多少债,也要清楚自己手里有多少东西,所以不想唬弄鬼,准备认认真真走好清点财产的过程。
老马说,领导昨天在电话里不是给你说清楚了吗,这是临时过渡,时间不会长,你清点财产没意义,没必要这么认真,既浪费时间,又耽误了这么多人的工作。
我对老马说,这些都是我的人,又不用你发工资,废话少说,赶紧安排配合我们工作的人,不然我马上撤退,财产你爱向谁移交找谁,千万别再麻烦我。
徐冰雅说的有道理,主动权现在在我手中。
老马出去给刘副局长打电话汇报,刘副局长也拿我没办法。
二十分钟后,老马带了几个劳司矿的员工,来到我们休息的大树下,阴沉着脸,把自己的人分成三组,交待了工作要求,带着我们六人开始了工作。
徐冰雅和郭秋花被老马带去了财务科,我原计划带孬蛋下井,让申小涛和小五清点地面资产。
小申说,他对井下机电设备的名称型号比我熟,要和我交换位置,小五说自己不知道井下是啥样,缠着我要求去井下,我只好带上孬蛋,负责地面上的工作。
老马给我安排的陪同人员,是管后勤工作的周师傅,周师傅五十多岁,话不多,但办事很认真,很细心。
周师傅告诉我,他们矿地面工业广场占地有三十多亩,生活区和办公区占地面积,大概也是这个数,建筑物大大小小将近二十幢,建筑面积八千多平方,大多是建矿时的老房子,最近几年新建的很少。
第一天转下来,我感触最深的有两点,一是到底是矿务局直属的宠儿,是按标准建设的正规矿井,劳司煤矿的办公和生活设施,条件比榆树坪矿只好不差,尤其是单身职工宿舍和浴池、食堂,基本达到了煤炭部标准化要求的标准。
我当过行政科科长,对煤矿的生活保障工作比较专业,过去经常参加全局的互检互评,了解各矿后勤工作的水平,感觉把劳司煤矿纳入全局后勤系统的评比中,应该能进前五名。
我的第二个感触是,老马那个老西儿,不仅仅是酒篓子,在管理上也确实有一把刷子,把劳司煤矿管的不仅严,而且很细。
这个特点在工业广场的井井有条,办公和生活区的冬青绿蓠修剪的整整齐齐,食堂浴池的地面没有污渍,都能看得出来。
一个小型企业好不好,管理水平怎么样,直接取决于当家人的性格特征、个人偏好、工作作风和管人管事的能力,我感觉老马在这些方面可能比我做的更好。
我问周师傅知不知道剥离改制的事,矿上职工对这事的反应大不大。
周师傅回答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情况,马矿长给大家开了好几次会,说改制不会砸了大家的饭碗,不会让大家的工资降低,要求我们别瞎操心、瞎吵吵,把各人的工作干好。
周师傅说,最近这段时间,劳司煤矿的生产一直很正常,人心也比较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