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生辰过得没多大意思,齐帝从始至终期待的只有太子送的礼物。
就算太子送一坨屎,齐帝也能夸这坨屎有黄金一样的颜色。
他的眼睛一直不舍得盯着天空,直到烟花消冷。
齐帝收回目光,小太子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枚玉佩。
只一眼,齐帝脸上喜色蔓延,玉佩的图案是童子献寿桃,雕功没有一点大家的样子,放在爱玉人眼里,只会痛惜玉胚被毛燥的外行新手浪费,齐帝却喜不自胜。
“你雕的?”
祁元祚微讶:“父皇怎么知道的?”
他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雕刻,没发现什么问题。
齐帝笑而不语,他不会告诉太子,没有一个童子献桃是头顶着盘子献的。
这啼笑皆非的小错误可爱的过分了,这稚嫩的雕工也可爱进齐帝心里了。
齐帝当场换了身上的玉佩:“雕了几天,手疼吗?”
祁元祚拉着调子,娇矜极了:
“好多天~”
齐帝稀罕的不得了,要是豚儿还是小娃娃,他非得举起来埋进儿子的肚皮闹一闹不可。
“库房里有几匹云锦,朕让人给你做几双衣服、鞋袜、帽子。”
“朕还有一件玉雕摆件,叫万里江山,回头让人送你宫里。”
齐帝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送东西,什么好送什么,恨不得把龙椅也送出去。
在场人一听那叫一个鸦雀无声。
云锦是什么?是专门制作龙袍的料子,织云锦有一个手法叫‘通经断纬’,因为这一织术,被选为龙袍制材。
云锦成为四大名锦之最,为皇帝专用织料,如今,这料子赏给了太子。
万里江山玉雕是太祖时期西域的贡品。
被三代皇帝珍爱。
太祖在位时爱不释手,先帝登位后更是珍而爱之。
齐帝小时候就喜欢万里江山玉雕,自己成了皇帝将这玉雕摆在寝宫最显眼处,日日欣赏。
直到小太子出生,怕太子玩闹时磕碰了这宝贝,才放进库房,就这还要时不时看一眼。
这万里江山的玉雕为何让三代帝王如此钟爱?
因为这玉雕好似一个微型的大齐,将大齐地势河流用一整块的玉雕琢,还设计了机关。
灌入水后,山河湖泊,平原丘陵被水系滋润,循环往复,尤其是在月光之下,月辉将河溪染为深蓝,如长夜入玉,不愧为‘万里江山’之名。
也被誉为天下第一玉雕。
太祖曾言,若他不是皇帝,只为了这块玉雕也要造反成为皇帝。
这两样东西一赏,没一个人敢再生太子位置不稳之心。
可是也不乏有人想,如此尊贵的命格,太子真能担住吗?
历史上不乏有惊才绝艳之辈,可太过的惊才绝艳往往早逝,因为命太好了。
就像小太子。
这也不怪尹太尉又是观望,又是准备后手,始终下不了决心支持太子,说句不吉利的话,小太子好命到总让人觉得他会英年早逝。
不止大臣这么想,重来一次的皇子也常这么想。
但是他们知道若无意太子最少能活四十岁。
若齐帝也是四十岁死,哪还有后续的夺嫡事件,太子会是大齐最好命最惊才绝艳的皇帝,起码也能混一个光武的称号,可惜上辈子弄的一地鸡毛。
太子献完礼,大皇子紧随其后,接着是诸位皇子们。
最后轮到大公主的时候,大公主献了一篇《祝寿赋》,全篇三千四百多字,是大公主亲手抄写的。
卷轴由两个宫人缓缓打开,众臣已经准备好赞美的话了,却见一块布帛从卷轴里掉落地上。
齐帝总觉得地上的布帛眼熟。
“那是什么?呈上来。”
大公主佯作无知的捡起来,单纯的将布帛上的字读出来
“齐太子的诚意,本单于知道了,合作……愉快?”
现场鸦雀无声。
大公主睁着眼睛不明所以的问: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啊?”
祁元祚吃了碗里最后一口蜜桃燕窝,伺候在身旁的伯劳立刻递上湿好的手帕。
随着齐帝走下台阶,整个华光殿的臣子纷纷起身两手交于身前恭敬立着。
大公主心下发怯,只觉得父皇的眼神又黑又深,比老虎还可怕。
她硬着头皮接住齐帝的审视,抖着手呈上布帛
“父、父皇……”
丽妃两步来到大公主身侧,将大公主护在身后
“陛下,这布帛来历不明,定是有人故意放在字卷里想要借大公主之手嫁祸太子。”
“请陛下明查!”
齐帝看着布帛上的字,与那天豚儿给他看的一模一样,的确是匈奴单于的那一封无疑。
这封密信本该在豚儿手里,为何到了大公主手里?
齐帝冷冷的盯着丽妃:“你觉得是谁想嫁祸太子?”
丽妃头冒冷汗
“臣妾宫中人,全由陛下彻查!”
大公主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这明明就是太子的东西。
“父皇,儿臣想起来了,这是四哥哥给我的……”
丽妃厉声斥责:“承远!”
这个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太子射舞三胜得民心,得圣心,得臣心,哪怕这封信是真的它也得是假的!
无论是谁如今给太子找不痛快都是立出来给人打的靶子!
齐帝看向四皇子。
是了,四皇子住在承祚殿,豚儿天真善良,对这些野种从不设防。
四皇子站出来,噗通往地上一跪。
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这拙浅的计策根本瞒不过几位皇子的眼睛,看来是老四按耐不住想借太子除掉大公主。
大公主小小年纪心眼子不少,还知道绕个弯子把密信夹在卷轴里‘无意间’掉落出来。
可惜沉不住气,想拉下太子的心过于急迫了。
等四皇子解下衣服,众人看到四皇子满身的青紫伤,顿时一片唏嘘。
祁元祚挑眉,四皇子一直住在承祚殿,大公主什么时候打的他?
伯劳幸灾乐祸的看戏,低头在小太子耳边低语几声邀功。
前阵子因为大公主南学堂挑衅,丽映阁处死九人,伯劳不肯错过这次好机会,往丽映阁塞了几个人。
四皇子为了让自己计策更加完善,故意去找大公主找打,伯劳看四皇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早吩咐过,若有机会,要‘好好伺候’四皇子才是。
如今四皇子的一身伤就是伯劳的人‘伺候’出来的。
四皇子低着头闷声道:“是她让我偷得。”
这句话配上一身的伤,绝杀。
祁元祚舔了舔没了的大门牙,睨了眼身边人。
伯劳皮一紧,连忙算了一笔账,认字不报,下毒欺瞒,再加上这次,完蛋。
他有种直觉,马上要丢半条命了。
大公主脸色一白:“你胡说!本宫什么都没做!”
“这分明是你给我的!”
四皇子一副认罪的态度:“是我给皇姐,皇姐让我偷,我就偷了,不知道皇姐要做什么。”
大公主心一骇,她承认了四皇子把布帛给她的事,那这布帛怎么就无缘无故到了卷轴里?
齐帝在旁边站着,压迫感直逼天灵盖,大公主慌不择言,指着四皇子
“不!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在卷轴里,一定是他放的!”
“这密信上面的字很古怪,儿臣以为太子皇兄与匈奴有不正当的交易!”
丽妃气急之下,拉跪大公主,一巴掌扇她脸上:
“你闭嘴!”
“陛下!臣妾管教不力!请陛下给臣妾一个机会,臣妾定好好教她规矩!”
一直看戏的尹娘娘怜爱的摸了摸五皇子的脸蛋儿。
还以为丽妃有多聪明,一片慈母心肠可惜给了一个蠢货,放着皇子不教,溺爱起公主来了。
生完孩子,坐月子坐傻了不成?
四皇子出言自请:“父皇儿臣愿意赎罪,与皇姐一同永囚景德园。”
丽妃尖叫:“不行!你闭嘴!”
丽妃抱着齐帝的腿:“陛下,臣妾一定会好好教导他们两个的!”
“陛下开恩啊!”
大公主忽然大哭嚎叫:“这布帛就是承祚殿的!就是太子的!他通敌叛国!为什么要罚我!”
三皇子看的津津有味。
景德园,这个地方上辈子他与几位皇子探险进去一次,里面可谓是精彩纷呈啊。
这辈子父皇忽然封闭景德园,疑似太子误入。
三皇子知道里面的事情一定比表面的理由更复杂,不过他也不想多纠结,反正都过去了,又和他没屁关系。
三皇子正乐呵着,一股离世感袭来他心生不妙,眼神忽的变得清澈。
“母妃,我看好多次皇姐命令人打四弟弟,好可怕,还让太监尿四弟弟身上。”
这句话好比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齐帝忍无可忍:“将四皇子、大公主,关进景德园没有朕的口谕,永世不得出!”
众臣一个冷颤,景德园那地方太邪门了,四年前的密道之行记忆犹新,不过除了密道,景德园也就好比冷宫。
大公主陷害的意图如此明显,杀又杀不了,罚又不能罚重,关景德园,好像也不是太重的惩罚。
如此想着,也没人站出来阻止。
大皇子无声的冷笑,没想到老四还有这一面。
苦肉计。
他们上一世去过景德园,谁不知道景德园里囚着一群人彘,去了景德园,四皇子死不死他不知道,但有心脏病的大公主定是一个死!
只是老四明明可以空手套白狼,为何要搭上自己?
四皇子沉默的穿上衣服,不理会丽妃为了大公主对齐帝苦苦哀求,只是冷冷的看着最上方的祁元祚。
殿中人要么站着要么跪着,齐帝都走下来了,只有太子是坐着的。
明明这场风波的中心人物是太子,偏偏他一句话也不需要说,得民心,得臣心,得圣心,三德箭,三得太子。
哈哈。
四皇子莫名想笑。
太子的算计是空手套白狼铲除大公主。
四皇子偏偏不,凭什么他要如太子算计做他手里的棋子,任他摆布!
他才三岁,走不出皇宫,孤立无援,他逃脱不了太子的掌控,但他可以与大公主同归于尽,将自己变为一枚废棋。
太子对废棋的容忍度可不高。
四皇子眸中疯色尽显,二哥,你今晚可一定要来找我呀……
作话:就一章,干了。
前几天团了两个纸团,摇混了,看看四皇子死还是活,盲选抽中了活。
尽量让他活吧,如果实在活不了,那就是真的活不了了。
老四的疯狗属性下一章才暴露,他只玩儿同归于尽的局,跟老四玩儿,主打一个命得比他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