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容声是崔家这一代主宗的掌家人,大清早听说王家和李家全部抄了后惊得他被茶烫了手。
崔容声曾是两朝老臣,太后当政后他不愿意站队,被太后罢免。
府里管家呈上一份报纸。
“老爷,这是街上贩卖的报纸,是今天忽然兴起的,纸上写着李、王两家十年所犯罪证!”
“纸上字体印刷方式见所未见,市面上从未出现过啊。”
崔容声连忙展开报纸细细阅读,这一读之下更是心惊。
往大了说有私开金矿、侵占煤矿、黑贷,往小了说私加税赋、侵田奸淫、寻衅滋事……
桩桩件件一下翻出了十年旧账!
如此详细的记录说明什么?
说明证据确凿,说明这份证据早就查出准备着了,只等着王李两家自掘死路!
五姓家族利益互有牵扯,陛下能查出王家和李家难道就查不出崔家、杨家、周家?
还有一夜之间兴起的报纸,他们居然没有一丝察觉!
报纸背后的主人是谁?在江南潜伏多久了?
报纸上的罪证又是怎么查出来的?
崔容声再没了山大王的安逸,他如坐针毡,唯恐下一个就是自己。
崔容声着急确认什么:“昨日圣旨让他们申时去行宫认罪,两家都没去人?”
崔家管家摇摇头:“老爷,这两家傲的很,一个自诩是太原王氏的分支,一个与陛下的亲叔叔联姻,还和杨府是姻亲,心早大了。”
“他们敢让下面的人拆太子的辩论台不就是要翻脸吗。”
太原王氏盘踞在边疆运输粮草的要塞上,每当大齐粮草不足边疆又逢匈奴侵扰,全靠太原王氏支援。
崔容声连连摇头。
“不不不,他们是没想到太子真的掌握了他们的罪证。”
“前几天还传陛下与太子闹僵了,他们哪是不将圣旨放眼里,他们是没把太子放眼里。”
崔管家至今不能相信
“老爷,您没看见,街上的囚车一辆接一辆,王家和李家数千人啊!只一夜,太子怎么做到在千里之外抓了人,还让这些囚车全在今日押送到苏州呢?”
崔容声也不敢相信。
江南六州往来,怎么不得两三天的路程,快马加鞭一刻不停,来回也得一天一夜。
太子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命令发布各州,把人缉拿归案的?
这速度太快了!
除非这两家早被人盯上了!
若是如此,岂不是说陛下此行下江南目的是剪除江南党羽?!
他前几日还想觐见陛下,为牵涉在逍遥楼案、冒籍案中的崔家人求情。
眼下看来这情不止求不得,他们还得断尾求生!
崔容声来回踱步,手中的报纸和从未见过的排版印刷方式犹如锋芒在背,最令他恐惧的还是王李两家一夜之间被挖了根儿。
前几天还与你平起平坐把酒言欢实力相当的朋友,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毫无还手之力,崔容声怎不恐惧。
投诚,绝对要投诚!他必须让陛下知道崔家的态度!
“你去库房清点一半的金银财宝,登记造册,容我求见陛下。”
当初他告老还乡时与陛下还有几分情面,应是能见到陛下圣驾。
崔管家提醒:
“老爷,陛下说苏州之事全部交给太子,咱们不是先拜访太子?”
“欸—”崔容声拿着一贯的经验道:
“明着是太子,其实背后是陛下!”
“你也不想想,太子才多大,庞大缜密的布局,雷厉风行的手段,这等成熟的帝王心术,太子还达不到。”
“再说,太子行事还能越过陛下?”
“等见了圣驾,太子那里备一份厚礼送去这事就妥当了。”
说完崔容声指着管家规训:“就你这脑子,进了朝堂保准骨头都没了。”
崔管家嘿嘿吹捧着。
外面太子殿下万岁的声音如浪潮透进来,崔容声捋着胡子不断摇头。
这般声势,若太子殿下德不配位,怕要夭折了……
一声声万岁的浪潮冲进崔容声的耳朵,也冲进司马徽的耳朵。
司马徽与崔容声一比,只能说后浪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他洞察力敏锐,发现押送囚车的便装骑兵与禁军气质上有很大差别。
非要形容,这两者的信仰不同。
皇帝南下只带了三千禁军,押送囚车入城的骑兵少说千余人,他们不是一批。
这样的速度,应是就地聚集,收到命令后直接抓捕,所以太子有顷刻间联系这群人的手段!
这么忠心,纪律分明,说明经过秘密训练,遍布各地,说明太子早有打算。
在抄家后舆论升起的第一时间,报纸凭空崛起,配合密切,更证明了太子对江南早有布局。
他笃定,六年前的叛军就是太子所为!
当年没有撼动世家的能力,才选择蛰伏,六年过去,他又回来了。
自己造自己的反……
这超出了司马徽的认知,这已然是超出时代的举动。
没人会理解统治者为何想造自己的反,说出去都要被人打为异想天开。
司马徽对祁元祚生出了好奇心,他想研究他。
再此之前他得找到林定尧。
俗话说人生出场顺序很重要,太子是后来者,林定尧才是他的主角。
林定尧太惨了。
这么惨的人为何还能努力活着?他怎样才会死?
他得搞明白了,才有兴趣研究祁元祚。
报纸是林定尧弄出来的吗?他会不会就藏在某个地方窥视着发生的一切?
没关系,他有的时间钓他出来。
今日是何氏曝尸的日子。
作为同类,真的忍心看伙伴死后不得安宁吗。
今日是太子与四百士子登台辩论的日子。
太子狠辣的斩断四百人后路,犹如得罪了四百头鬣狗。
世家又将太子视为眼中钉。
民间呼太子万岁,皇帝圣心安在否?
祁元祚啊祁元祚,你树敌至此,想如何破局啊。
司马徽笑的诡谲,他上了平文馆二楼靠窗处,静静的等着辩论台戏幕开场。
司马徽不会知道,平文馆二楼很热闹。
他隔壁是齐帝。
齐帝隔壁是真正的四皇子。
四皇子的隔壁是席长松几人。
只有大皇子,烦躁的守着何氏的尸体……
作话(今天最后一章,看完睡觉):这是司马徽视角,咱们上帝视角自然是知道林定尧在边关啦,但是他不知道咩,不要被司马徽的错误分析带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