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眼下这种局势,你怎么想?”
季威站起身从电视柜下边拿出一个褐色的包放到他面前。
“弃车保帅,F市这边绝对不能出事。这里面是二十万现金,手机和银行卡我再找人帮你办。”
“...贾家还有希望吗?”
季威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要留得青云志,东山再起尤有时。照夜清在c市已经成不了气候,贾家也注定衰退,挽救不了了。”
“那我爸呢?有办法让他出来吗?”
“我们安插在警局的眼线被拔了,现在情况不明,很难给你明确的答复。”
“杨总那边能让她帮忙走动走动吗?”
“不好说,”季威缓缓摇着茶盏,语气犹疑:“杨世英最近的态度模棱两可,恐怕已经和我们离心了。不过想全身而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贾董的事正好可以试探一下。你放心,要是能救,我一定帮你救。”
贾浩明白这已经是季威看在情面上能做到的极限,连段乔鸢都在贾家出事后第一个跑路,可见人性有多么凉薄。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F市这边不受到牵连,他不能既要又要,寄人篱下最美好的品德便是见好就收,而不是成为一个自以为是的废物。
“行,有需要我的地方说一声。”
“嘶~”季威食指在茶杯上点了点:“还真有,你跟我去个地方。”
越野车在荒无人烟的土路上颠簸了快一小时,眼见从太阳高挂到霞光满天都还没到达目的地,贾浩忍不住抱怨道:“我们到底要去什么鬼地方?”
季威调整了一下姿势,从鼻腔里冷哼一声。
“另一个窝囊废的家。”
贾浩:“......”
早知道不问了。
俩人到海边别墅时天已经黑透了,客厅里只有麦雅一人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见到季威,她毕恭毕敬的把人请到沙发,并手脚利索的送来一壶上好的茶水。
见他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贾浩表示非常不理解。
“你不是要找人?人呢?”
“嘘。”季威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他指了指二楼:“听。”
此时麦雅已经回房了,客厅里安静了下来,贾浩这才听见楼上隐约传来的哭喊声和物品砸落在地毯上发出的闷响。
秦嘉瑞感觉感觉仿佛有数以万计的虫蚁在血管里游走,又仿佛有无数双手在他耳边用尖利的指甲挠玻璃,身体变得极度麻木却不受控制的痉挛和颤抖。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像是一台机器沿着设定的模式运行。
在这极端的痛苦中,唯一庆幸的是,在白寒酥不断改良配方后,这种副作用由原先的几个小时变成了现在的几十分钟。但不幸的是,服药的时间也由原先的一天一次变成了一天两次,否则他除了要克服身体的疼痛,还要忍受对药品的极度渴望。
白寒酥感受到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他尝试着将手臂放松,见秦嘉瑞没有什么反应,才放心的把人放到床上。
“四十一分钟。”白寒酥放下手腕,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自言自语道:“时间已经两周没变化了。”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秦嘉瑞才慢慢睁开双眼。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那是他答应白寒酥以后不再自残的奖励。
当然,没有联网,更没有电话卡,因为他不被允许与外界联络。
“咔嚓。”
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里溜进来,秦嘉瑞赶紧收起手机假装睡着,白寒酥仿佛只是习惯性确认一下,很快又重新关上了门。
房间又陷入黑暗,秦嘉瑞听见楼梯上响起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有一个似乎在他的房门口停留了一会儿。
那道紧闭的房门勾起了贾浩的好奇心,他和白寒酥不算很熟,但在仅有的几次见面里,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我行我素、阴晴不定和脾气暴躁。
他合理怀疑里面是个倒霉的‘实验品’,但是看到白寒酥的狼狈模样和稳定的情绪又觉得不太像。
三人进了二楼的另一间卧室,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书房,也可以说是个简易的小型实验室,专门为研究秦嘉瑞服用的‘糖丸’打造。
白寒酥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睡衣,发现扣子少了两颗,干脆一扬手将衣服脱了,从衣架上随便拿了件t恤套上。
贾浩在他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他白得过分的背上爬满抓痕,忽然明白了什么,暧昧的朝他吹了声口哨。
“白老师艳福不浅。”
白寒酥眼神晦暗不明,从箱子里掏了瓶碘伏出来,问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季威拿了包棉签拆开,沾了些碘伏帮他擦耳朵上的伤口。
“我交给你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贾浩这才注意到,除了背上那些伤痕,白寒酥的整个肩膀和脖子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还在流血。
他身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而白寒酥呢,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什么事情?”
“你说呢?”
白寒酥挥开季威的手,自己拿棉球胡乱抹了两把。
“你看我现在像是有时间帮你找人吗?”
季威顿时冷了脸色。
“这件事都拖多久了?”
白寒酥冷嗤一声。
“你就指着我一个?”
确实,季威不是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的人,但白寒酥的态度让他心里很窝火,尤其是最近他为了秦嘉瑞,研究室全丢给他,搞得他压力很大。
贾浩感觉整个房间的气压都降低了,赶紧和稀泥。
“别吵别吵,风筝此人本来就诡计多端,我那个便宜妹妹都能被他给收买,隐藏一下行踪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
季威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暂时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一次c市损失的那两个人我不信会这么凑巧,除了风筝我想不到还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名单。”
白寒酥:“哦?那你来找我是什么目的?”
季威:“找了这么久,每次的消息都是烟雾弹,太邪门了。你和贾浩今晚面对面把线索捋一捋,讨论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不一样的线索。现在孟家那个儿子也在里面搅合,必须要把这些棘手的问题一个一个解决掉。”
白寒酥挑了挑眉:“行啊。”他往沙发上一坐,打开一个精致的楠木箱子,从里面挑挑拣拣出一包揉得皱皱巴巴的烟盒,抽了根要断不断香烟塞进嘴里,问贾浩:“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我先说吧,白老师不是不抽烟的吗?”贾浩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价格昂贵的香烟递给他:“抽我的吧,你这都坏了。”
贾浩对白寒酥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他对季威也有,但两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季威有钱有权势,且心狠手辣,但他长相很具有欺骗性,对待身边的人也不算差,即使你知道他是个可能随时在猜忌你算计你的人,也不会觉得太可怕。
和季威相处,只需要保证自己不站到对立面就能平安无事。
而白寒酥则是另一个极端,他没有权势也没有金钱,论地位更谈不上,能称呼一声老师已是给足了面子。
但他身上有种疯感,除了直观感受到的坏脾气,贾浩甚至怀疑他能一个不高兴就引爆地球。虽然这有点难,但如果自己把他惹毛了,他相信对方能忽然给自己来一刀,或者毫无防备的把硫酸泼到他脸上。
白寒酥没理他,自顾自的把嘴里的烟点燃,贾浩的手僵在半空,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得了。”季威从他手里接了烟,给他递了个台阶:“人手里拿的可是他那个宝贝疙瘩的东西,你这玩意儿就别献丑了。”
贾浩虽然没听懂,但还是跟着打哈哈。
“确实不能比,那就说回正事儿吧。贾晶灵死了以后我在她电脑里发现了一些邮件,风筝原先的计划是让她打到极点内部然后里应外合,还给了她一些能掰倒我的关键性证据,只可惜我这个妹妹实在太心急了。”
“要不是她拿那个文件威胁我,或许我还能留她一命。但是当时的局做得太仓促了,如果我知道她和风筝还有这一层交易,及时控制她的账号,早就把风筝揪出来了。”
“这件事过后我查了公司内部的系统和身边的人,都没有异常。我想,风筝也许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手眼通天,他想要公司内部的资料只能通过接触内部的人,所以我怀疑‘风筝’很可能是一个团队。就好比,照夜清。”
季威看向白寒酥,问道:“你这边呢?”
“我能查到的都告诉你了,你自己总结一下不就行了?”
“...行,那你的看法呢?”
白寒酥用两根手指碾灭了烟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跟他想的一样,但是...”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喃喃道:“谁说得准呢,这个世界上的天才那么多。”
季威把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他极力克制自己情绪的下意识动作。白寒酥浑然未觉,自顾自的玩儿盒子里的物品,对两人视若无睹 。下一秒,季威‘啪’的一声将盒子关上,脸色阴沉的盯着他,声音冷峻而严肃。
“容我提醒你一下,现在是在说正事,别挑战我的耐心。”
白寒酥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开口:“你说,我在听。”
季威感觉自己一拳打在狗屎上,又无力又恶心,偏偏这人刚好是他所说的天才,手里掌握着最重要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