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缄在忙着预防即将到来的旱情时,贺瑶在曲城也分毫不得闲。
因为派来的医者在路上被劫杀,加上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他们手里有“药引”,配制解药的过程并不顺利。
好在贺瑶本身对蛊毒足够了解,解药最终还是出来了。
“贺夫人真是功不可没啊”看着满桌子的解药,李元铮喜不自胜。
这下何止是曲城,就连方圆千里的百姓也有救了。
“贺瑶不过举手之劳,李大人才是居功至伟。”
“哎”李元铮大手一挥,“这四个字我可当不起,要我说啊,功劳最大的还是女公子。”
“要是有机会,我倒是想见上一见,跟她拜个把子!”
“哈哈哈......”贺瑶不禁朗声大笑。
“大人当真特别,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想着跟姑娘家拜把子的。”
“嗐,这有什么。”
“虽未见过,但女公子所作所为,实乃人中豪杰,令人钦佩。”
是人中豪杰,不是女中豪杰。
在李元铮看来,只要能为百姓办事,管他男女,都是好样的!
“不过有一事,老朽依旧不明,还请贺夫人明示。”
贺瑶心下一沉,就知道躲不过,“何事?”
“您对蛊毒的了解,为何远超陛下信中所述?”
“......”
看贺瑶半晌没有回答,李元铮也没再追问,更没猜疑什么。
而是坦坦荡荡地告诉她,“娘娘不必多心,臣虽没什么本事,但看人从未错过。”
“您是什么样的人,这段时日臣也看得清楚。”
“臣只是想提醒您,哪怕是‘中过蛊’,也不可对蛊毒如此了解。”
他当然确定贺瑶是个好人。
否则她大可装作不知,或者表现得对蛊毒不那么清楚,反正朝廷一定会再派人来协助解药配制。
可她没有。
即使知道此举会引来别人对她的猜忌,贺瑶仍然全力配合。
这就说明,她心有大义,是值得结交之人。
可贺瑶对蛊毒的了解,也确实到了让人觉得她就是下蛊之人的程度。
若负责之人不是他李元铮,那此刻,她不是在大牢,就是被百姓群起而攻之。
“......”贺瑶只觉得任何的语言都不足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这么多年,她连秋娘母女与陆缄都不敢说的事,就这么被一个老头轻描淡写的掩盖过去了。
而且是不问缘由的掩盖。
纵使知道“感谢”太过苍白无力,此刻的她,也只能深深一拜,“多谢。”
受了这一礼,李元铮当即揭过此事,“这些解药,我们曲城也用不完。”
贺瑶雨过天晴的接道,“等下次林府司再送人经过此地,就让他带走一些。”
“正是”
......
与中原不同,百里策在鲜卑的时候,他们是不过除夕的。
虽说鲜卑人也有自己的节日,且隆重盛大,可百里策还是不太喜欢一大堆人混在一起的氛围,热闹是热闹,但很耗费精力。
尤其几段舞跳下来,感觉一个月都不想动了。
那些一年一度的摔跤活动,猎狼游戏,套马比赛就更不用说了。
真真让人体会到,什么是男女平等,一视同仁。
因而此刻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看着花树银花一簇一簇的在空中绽放,她就觉得很美好。
“砰——”又是一记铁花四溅,流火飞落。
百里策鲜少的什么也没想,就只是专注认真地看着。
“砰,砰......”温度极高的铁水在王青衍十分娴熟的击打技艺里,开满一空的赤莲。
顷刻间,又化为金雨,耀目的撒向湖面,与百里策记忆里的那场盛景一点点重合。
就在前一刻,她还在为王青衍非得拉着她守岁暗骂他不是人。
可现在......
趁着王青衍转身,向前三步走,将手伸到亭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烫秃噜皮的一刹那,她一下就给嗞清醒了。
哎哟喂哟......除了抱着手嘶呀嘶地走来走去,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完全没了一点别的想法。
特别是看到手上乍起的几个大泡,打铁花的美感顿时荡然无存。
只觉得——
简直污染环境,暴殄天物,铺张浪费,有碍观瞻,俗气至极,单调乏味,噪音扰民!
一直到王青衍把打铁花的工具交到九二手里,神采飞扬的来到她面前,百里策的内心都还在龇牙咧嘴中。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看到她手上的烫伤,王青衍那些应景的情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该说不说,百里策多半是接到最核心的一团铁水了,到现在伤口都还像火一般炙热,久久不能释怀。
这还是在空中散落冷却过后的,这要是直接接触......那可真是铁血战士,一秒达成。
赶紧让人拿来烫伤药膏给她细细抹上,王青衍也没了心情,“抱歉,我以为你会很喜欢。”
“就是因为太喜欢才忍不住去接嘛。”
“胡说,哪有人像你这样,明知道这东西这么烫”
“我是不想你的心意落到地上。”
“......”王青衍当即怔住。
哪怕知道她又在花言巧语,仍忍不住心下大乱,“真话?”
百里策凑到他嘴角亲一口......停顿十息,故意移到他耳边吹气逗弄,“真的~”
但心里那头不知死活的小鹿已经被她噶了,噶之前还赏了它几个耳光,狠狠踩了几脚。
“......”王青衍脸上瞬间冰雪消融,被她撩拨得心神荡漾。
在他想要更近一步时,又立马离开,“这个你练了很久吧?”
“嗯”勾起温柔缱绻的笑意,王青衍骄傲又乖巧。
从她离开的第一年起,他每年都会在自己住的地方打一次铁花。
“有没有好一些?”
似乎是清醒过了头,王青衍轻轻给她吹着破皮处,丝丝凉意明明将灼痛减轻了不少,她却只想到了“水、生、火、热”四个字。
唉......果然,她这种人只适合孤独终老,富甲一方。
但不妨碍她撒娇,“疼死了。”
“活该,谁让你这么不小心的”嘴里嫌弃,手上的动作却是更轻了。
“那...明年这个时候你再打给我看好不好?”不管怎么样,除夕还是要好好儿过完的。
王青衍抬眸,“只是明年?”
“嗬,瞧你,小气鬼~”
小心避开伤口坐过去,伸直了手,半揽住他脖子,“当然是年年复年年,岁岁有今朝啦~”
王青衍得意地挑眉,“这还差不多~”
抱了一会儿,“哎,我们去放河灯吧。”
“你这个样子还可以吗?”
理直气壮,“你放我看啊。”
“好~”娇纵的应下。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年,往后余生只会过得比这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