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猜的没错,确实是老杨回来了。
不过,是被人从门外一脚踹回来的。
中年人猛地站起身,“老杨,你......”
老杨无法回应他,只一个劲儿的酷烈咳嗽。
他话音未落,便见大门口迈进来一个身影。
“你是谁?”中年人忙问,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警惕。
莫爻长腿迈进院子,冷眼看了一眼中年人,喉间滚出低哑的问句:“也是觉醒者?”
“你......”
莫爻似乎没有与他们交谈的心情,未等对方出口,五境威压便如潮水般轰然释放。
他虽五境,可释放的威压似乎超越五境,压得二、三境的两人匍匐在地,脊背几乎要贴紧地面,连抬头的力气都被碾得粉碎。
忽地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一群人,应该是中年人豢养的打手。
不过,这些人在进入莫爻的压力范围内,便如老杨二人一样。
这黑产买卖使中年人赚了不少钱,却也请不起高阶觉醒者来做保镖。
可见,高阶觉醒者有多可贵。
否则,当初萧炳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让萧寻加入异控局。
而莫爻在一边在对他们进行境界压制的同时,他的精神力如无形的蛛网,在院子里一寸寸蔓延入侵。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战前进行语言挑衅,而是干脆利落,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多话了,此刻的沉默里裹着刺骨的冷硬。
甚至,他连老杨身上为何萦绕着任声晚的气息都没问。
因为那缕令他魂牵梦绕的气息,此刻正清晰地在这院子深处浮动。
莫爻来到闸门前,闸门上的铜锁泛着冷光,钥匙自然在中年人手中。
他只斜睨了一眼地上挣扎的人,掌风便裹挟着劲力震碎锁芯。
铁门轰然开启的瞬间,哭喊声如潮水般涌来,混着地下室的腐臭撞进鼻腔。
莫爻皱着眉头拿出通讯器,拨打了个电话。
......
鹿鸣用那块布料将自己裹成小小的一团,瑟缩在笼子角落。
布料下的小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连带着布料边缘都在轻轻发颤。
他背对着笼子入口,额头抵着冰凉的铁栏,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膝盖上。
要是任玄烨看到他这副模样,估计会提着脖领子揍一顿。
o(╥﹏╥)o
“玄烨,玄烨,你快醒醒,呜呜,我以后不贪睡了......”
他抽抽搭搭地呢喃,指尖绞着布料边缘。
“声晚,小幽,o(╥﹏╥)o......”
“我不要住地下室......”
“你们快醒来啊!”
“死莫爻,不来找我,以后都不给你亲!”
......
莫爻站在笼子外,掌心贴着生锈的栏杆,看着那团发抖的布料,他的双手也跟着抖,却不敢出声。
从踏进地下室的那一刻起,他便在腐臭的空气里捕捉到那丝若有若无的幽香。
他追寻着香味来到这个笼子前便驻足在此,因为这里的香味最为浓郁。
此时,他的呼吸几乎凝滞。
是任声晚吗?
可任声晚那么强,怎么会让自己沦落至此?
而且,那明显就是一个孩子。
但那抹香气又如此清晰,像一根细针扎在他心口,疼得他眼眶发紧。
他不知道,他捋不清。
但相比这些,他更怕掀开布料后,看见的只是陌生人的面容,怕这近在咫尺的希望不过是镜花水月。
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祈求,“晚晚,是你吗?”
这话像是说给笼子里的孩子,又像是说给虚空,尾音在潮湿的空气里轻轻打颤。
布料下的鹿鸣猛地僵住。
他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莫爻的声音。
他刚刚才在心里念叨莫爻,这时就突然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睫毛上的泪珠还在往下掉,他却不敢动弹,生怕一动,这幻觉就碎了。
“完了,都饿出幻觉了,我马上要死了,玄烨......快醒醒......”他在心里呼喊着。
他咬着嘴唇胡思乱想,小身子蜷得更紧,哭声却不知不觉低了下去,只剩断断续续的抽噎。
莫爻看见布料下的颤抖突然顿住,紧接着传来压抑的呜咽。
心尖像是被人攥紧,他猛地伸手扯断笼锁,动作却在触碰到布料时骤然放轻 。
指尖在布料边缘停顿了零点几秒,仿佛触碰的是易碎的梦境。
布料掀开的瞬间,一袭银灰色映入他的眼帘。
那抹颜色撞得他眼眶发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挣破肋骨。
“你......”他喉间像是哽着一块烧红的炭。
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头顶的阴影突然移开,鹿鸣下意识回头,对上一双复杂到极点的眼睛。
那目光里翻涌着惊惶、狂喜、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小鹿鸣也愣住了。
四目相对时,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地下室的滴水声在耳边清晰作响。
直到鹿鸣打了个哭嗝,莫爻才回过神来。
他没有见过任声晚小时候,但似乎在这一瞬间他就确定了,这是他要找的人。
这样的脸,这个头发,这个香味,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他眼眶泛红,随即一滴泪珠自他眼角滑落,不知是喜悦的还是苦涩的。
莫爻颤抖着向他伸出手,掌心朝上,像在迎接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然而鹿鸣却在这时往后缩了缩,小身子贴着笼子角落。
“你......”莫爻喉结滚动,嗓音微颤,“怕我?”
他指尖悬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
小鹿鸣眼泪汩汩地看着莫爻,似乎在认真辨认着什么。
莫爻这才注意到,他白白嫩嫩的脸沾上了泥土。
身上的衣服宽大,像个巨大的罩子罩在他身上。
脚丫一片红一片乌青,还有明显的血痕。
此刻,莫爻心脏像被无数尖刺穿透,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晚晚,是你对不对?”他再次颤抖着嗓音问道。
小鹿鸣抽了抽鼻子,开口却是奶声奶气,“不是。”
奶声奶气的雪白小团子,令莫爻话音不由得轻了几分,“那你是谁?”
“我是鹿鸣。”
轰——
两个字,像一声惊雷在莫爻脑海中炸开。
那悬于心口的厚重乌云,在一声响彻天地的雷声后,悄然散去。
从此,天光大亮。
记忆在此刻翻涌——
c28下民区,榆林街的那间破旧旅店。
“姓名?”店员面无表情的例行询问。
莫爻一本正经的回答:“莫叉叉。”
任声晚和吴思思同时看向了他。
店员对着任声晚和吴思思问道:“你们呢?”
吴思思也学着莫爻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道:“吴田心。”
任声晚神色怪异的看着二人,随后道:“鹿鸣。”
......
“鹿鸣......”莫爻重复着这个名字。
是你,任声晚,真的是你!
可是,你怕我?
“鹿鸣。”他轻声唤道,指尖轻轻擦过孩子脸上的泥污,“你认识我吗?”
认识,但现在不想认识。
鹿鸣赌气似的歪过头,“不认识。”
“我叫莫爻,你要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