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内,国主穆长河面无波澜的端坐在王座上,他拿起一本奏折翻了翻,便将视线投落在队列前面的赵淮身上。
“赵淮,今日寡人听到消息,你昨夜带着些暗卫,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疾行,所为何事啊?”
赵淮闻言,与身旁的洛明对视一眼,便毕恭毕敬的跪地道:“启禀国主,昨夜,微臣带队巡逻,见一黑衣蒙面男子,在王宫周边徘徊,这才跟上去查探一二。”
“可抓到那蒙面之人了?”
“未曾,不过,微臣射中了那人,想必是活不下去的。”
穆长河微微眯着眼睛,眸光幽深道:“赵淮,你身为大军将,却在没有查清事情的真相前,杀人性命,倘若对方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岂不是因你而耽误大事吗?”
“请国主恕罪,是微臣思虑不周。”赵淮感受到国主身上的威压,顿觉诚惶诚恐,“微臣也是担心留下此贼人,将后患无穷,因此才......”
“你这,倒是有灭口之嫌啊!”穆长河眯起双眸,冷声道。
“微臣不敢,请国主明鉴!”
洛明总觉得国主好似话中有话一般,但这么深究下去,恐对赵淮不利,便上前一步,屈身见礼道:“启禀国主,赵淮一心为国,他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去灭一个黑衣人的口呢?念在他初犯的份上,还请国主从轻发落!”
穆长河收起脸上的不悦,温和的望着洛明,“看在清平官的面子上,寡人对你暂且不究,但若再有下次,你便自请辞官吧!”
“谢国主,微臣遵命!”
这一点小小的失误,国主便想叫他辞官,可见,在他穆长河的心里,恐怕从来都是忌惮他,忌惮洛氏的。
散朝后,赵淮越想越生气,不禁怒火中烧。昨夜的那位放暗器的黑衣人不仅没能追到,今日早朝,反被别的官员打了小报告,越想越觉得心中憋屈。
此刻,他乘坐的马车,正行驶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为何停车?”赵淮黑沉着脸,大声斥道。
车夫尚未来得及回话,便见到一戴着帏帽的女子,自门帘下闯了进来,“主子,是奴婢如兰。”
“如兰,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啊!如今,竟敢拦本将的马车了?”
如兰被今日盛怒的赵淮吓得一哆嗦,她颤巍巍的跪拜道:“主子恕罪,奴婢有要事禀报,这才擅自闯进您的马车里。要不,奴婢在马车里为您.....消消火......”
每每与赵淮传送消息之时,如兰便以身伺候,她本就是一江湖落难女子,赵淮看上她的机灵聪慧,这才将她送去王宫,做了洛王后身边的婢女。
“滚开!什么货色,也敢往本将身上扑?”赵淮嫌弃的将跪在膝前的如兰踹倒在地,一反往日那副谦谦公子、玉面将军的常态。
如兰吃痛一声,扯了扯嘴角,终是泪眼婆娑的退了出去。
怪就怪,她挑选见赵淮的日子不好,正好触了他的霉头。
望着赵淮的马车渐渐远去,如兰心如刀割一般,为了这个男人,她宁愿到洛王后的身边为奴为婢,可他的心,却冷如冰块,怎么捂都捂不热似的。
想起你的时候,对你花言巧语,温柔备至,可如今......
“罢了,我就应该听王后的,这段时间,不与你联系才是,那二公主府中的事情,想必你也是不想知道的......”
如兰小声嘟囔一声,便戴好帏帽,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回到洛府,赵淮一进府门,便见到了中庭内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洛明,于是,加快步伐,朝着洛明恭敬的拜了一拜,“见过舅父大人!”
洛明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不露声色道:“淮儿此次担任节度使归来不久,怎会这么快,便在朝中树敌了呢?”
赵淮明白舅父是指早朝的事情,于是,尬笑一声道:“许是孩儿挡了一些人的门路,这才叫人怀恨在心。”
“你可知,你这大军将一职来得很不容易,你该要好好爱惜自己的羽毛才是。”
洛明站起身来,背手而立,“我向国主进言,让他将杉杉嫁与宁川国,便是为了让国主对我洛氏不再猜忌,如此方能更好的布局,筹谋以后。
你昨夜擅自带队追捕黑衣人之事,反叫国主生疑,认为我洛氏一族,藏有祸心。如今,可不是在人前显摆威风的时候,万事更要低调才是啊!”
“孩儿明白,舅父,今日之事,孩儿必会牢牢记在心上,定会以此为诫。”
“嗯,你且起来吧!”
洛明旋即坐回了椅子,态度不似方才那般严肃,温声道:“那位嘉敏公主,舅父想向国主求亲,将她嫁给乾儿,你以为如何?”
“这......”
“我不同意!”
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从府门外跨了进来,待他走近之时,洛明却厌恶的捂起了口鼻,沉声道:“你这又是在外面灌了多少黄汤?”
“没多少。”
洛乾半梦半醒的模样,一副邋里邋遢、吊儿郎当的,倚靠在雕刻精美花纹的房门上。
“父亲,你已经有表哥这么一个好孩儿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整天无所事事,喝喝小酒,也耽误不了您什么大事。”
赵淮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忙上前拉着宿醉未醒的洛乾,坐在了椅子上。
“表弟,舅父一心都是为你着想,你不喜做官,舅父便听之任之,但如今你已经年近二十五,是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洛明重重的吸了口气,面露不满道:“淮儿所言不差,乾儿,为父准备让你迎娶嘉敏公主,以此来巩固我们洛氏与王族的关系,你为何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我当然是没资格了!”
洛乾半眯着眼睛,自嘲一声道:“就凭我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心是配不上嘉敏公主,你就不要去祸害人家了。还是说,父亲让我娶她,是另有企图呢?”
“你!”洛明气得直跳脚,“逆子!真是气煞我也!”
“舅父息怒!”
赵淮忙上前为洛明轻拍着后背顺着气,面露狡黠道:“若是表弟执意不肯,淮儿愿为舅父分忧,替表弟迎娶那嘉敏公主进府。”
洛明意味深长的抬眸看了看赵淮,捋了捋自己那下巴上黑白参半的胡须,若有所思道:“也不是不行,为了洛氏的将来,嘉敏公主必须嫁入我洛府来。”
“随你们吧!”洛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扶着墙,便往外走,“总之,别来烦我便是!”
洛明无力的摇头,喃喃叹道:“想我洛明一世英明,怎会生下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啊!”
而一旁的赵淮,嘴角却几不可察的扬了扬,心道:“洛氏的将来,有我一人足矣,那个废物,能成什么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