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停了,但空气里还残留着潮湿的霉味。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像一把锋利的刀,把房间切成明暗两半。
当我睁开眼时,欧阳素正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睡衣凌乱,露出她雪白的大腿,在这清晨真的让人浮想联翩,她睡的很沉,我怕吵醒她的于是继续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欧阳素已经不在床上了。她的枕头凹陷处还留着淡淡的香水味,被单上有一根她的长发,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欧阳素在厨房煎蛋,平底锅里的油滋滋作响。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高领毛衣,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白皙的后颈。从背后看,她像一幅精心构图的静物画,优雅、克制,没有一丝多余的线条。
“咖啡还是豆浆?”她头也不回地问。
“咖啡吧。”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熟练地操作咖啡机。蒸汽升腾起来,模糊了她的侧脸。
“我妈喜欢守时的人。”她把咖啡递给我,杯沿上印着半个口红印,“十点半出发,来得及吗?”
我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来得及。”
她盯着我的领口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调整我的领带结。“你昨晚没睡好。”这不是疑问句。
“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见我们还在第一次见面的公司上班,你穿着那条蓝裙子,在休息室里转圈。”
她手指顿了一下,随即轻笑:“那时候你连杯奶茶都请不起,还非要装大方。”
“现在能请得起了,你又不喝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秒。咖啡机发出“滴”的一声,像是某种倒计时结束的提示音。
欧阳素转身去拿吐司,语气轻快得有些刻意:“我不知道这次我妈,会不会带徐涛过去,如果带他去了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
“嗯。”
“还有……”她犹豫了一下,“别主动提工作室的事。”
我放下咖啡杯,陶瓷碰撞大理石台面的声音很清脆。“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欧阳素把煎蛋装盘,蛋黄颤巍巍的,像一颗即将破裂的琥珀,“但她只在乎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有你的决定…”
“说实话,以前这种情节,我只在小说和电视里见过,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发生在我身上……”我苦笑着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你妈会不会甩出几百万,让我离开你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她的反应。只见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我的话有些不满,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没办法,在绝对的财力面前,谁都是身不由己啊……”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但是……真给你你敢接吗?”
听到她这么问,我心里“咯噔”一下。其实我当然知道她不会同意,我也绝对不可能去接那几百万,可我还是故意反问道:“我能接吗?”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犀利,直直地盯着我,仿佛要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被她看得有些发毛,连忙解释道:“呃……我就是开个玩笑啦,你别当真。既然你当初都那么坚定地选择了我,我肯定不会去做对不起你的事的……”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坚定,“我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不会因为钱而改变。”
她听了我的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哼!你知道就好……”
——
十点四十五分,我们站在酒店包厢门口。欧阳素最后检查了一遍我的着装,指尖在我袖口停留了一秒——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褶皱。
“记住,”她低声说,“不要乱说话,工作室的事不要主动提,我会帮你的。”
门开了。
欧阳素的母亲坐在主位上,指甲油是接近黑色的深红,像干涸的血迹。她身旁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面前摊开的合同上,密密麻麻的条款像一群蚂蚁。
“来了就直接坐下吧,我想处理一下事情,一会儿咱们再好好聊聊。”欧阳素的母亲,头也不抬的说道。
包厢里的空调开得太足,冷风从我的后颈灌进去,像一条蛇顺着脊梁往下爬。欧阳素母亲的金丝眼镜反着光,镜片上跳动着平板电脑的蓝光。她涂着深红指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发出\"嗒嗒\"的声响。
徐涛就坐在她右手边。这个比我稍微大两岁的男人穿着定制西装,袖扣上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冷光。他正在用银质餐刀给面包抹黄油,动作优雅得像在解剖什么活物。
\"坐。\"欧阳素母亲终于抬头,目光像ct扫描仪一样从我身上扫过,\"听说你最近在筹备工作室?\"
我听见欧阳素轻轻倒吸一口气。她今天喷的香水前调是苦橙,此刻混着包厢里的檀香,形成一种诡异的化学气味。
\"妈,我们先点菜......\"欧阳素刚开口就被打断。
\"三文鱼配柠檬汁,不要芥末。\"她母亲对服务员说完,转向我,\"创业是好事,但选址很重要。\"她推过来一份文件,\"这是cbd三期的商铺资料。\"
徐涛突然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三道褶,像被刀刻出来的。\"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在我现在看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钉子划玻璃一样刺耳难听,\"不过听说你们看中的那个场地......\"他故意停顿,\"消防有点问题?\"
欧阳素的指甲陷进我掌心。她今天做了新的美甲,冰蓝色的甲片边缘锋利得像小刀。
服务员恰好在这时上菜。三文鱼的肌理在灯光下像一团模糊的肉色马赛克,柠檬片边缘已经开始氧化发黄。
\"尝尝。\"欧阳素母亲用叉子尖点了点鱼肉,\"今早刚空运来的。\"
我盯着鱼肉上反光的油脂。想起之前和陈大雷在烧烤摊,他非要把烤糊的鱼翻过来:\"糊的这面朝下,就当没发生过。\"
\"阿姨。\"我放下叉子,\"其实我们更倾向现在的这个音乐工作室,而且已经在装修了......\"
欧阳素猛地站起来,她的餐巾掉在鹅肝酱上,溅出几滴暗红色的污渍。\"我去趟洗手间。\"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包厢门关上后,她母亲终于放下平板。\"小林。\"她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素素从小就要强。大学时为了比赛,高烧39度还坚持训练。\"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不过我总感觉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