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俊华皱眉,忽然,他转过身去,快步去到隔壁。
结果没想到,他安排去清点伤亡的几个手下,现在全疯了。
六七个人正手忙脚乱地往兜里塞钱,钞票散落一地,有个瘦猴似的家伙甚至为了一沓钱跟同伙推搡起来。
看到潘俊华进来,几人吓了一跳:“华,华哥!”
潘俊华看着他们,忽然,他大步进去,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都他妈听好了!现在各看各的命。”
他抓起旅行袋往地上一倒,成捆的“大团结”哗啦散开。
钞票像瀑布般倾泻而出,在肮脏的水泥地面上铺开一片刺眼的青灰色。
钞票的油墨味瞬间盖过了屋里的烟臭和汗味,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屋外的冷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吹得钞票簌簌作响。
“分开走,后巷集合,”潘俊华弯腰捡起两捆塞进夹克内兜,“谁能出去,谁命硬。”他抬头,阴鸷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记着,能活着的人,出去后有大好前程!不用回来给命不好死了的人上香,活着的就他妈好好活!”
手下们一听这话,眼睛大亮。
一个手下立即道:“那,华哥,老板那边——”
“闭嘴!”潘俊华一巴掌扇过去,手下的嘴角立刻见血,“现在开始,谁也别信!”
顿了顿,潘俊华又道:“我们现在落得个这般下场,你们猜是为什么,全部都是因为他惯着那个李汉生!如果当初听我的,直接把李汉生给做了,哪有这么多事?人是不能念情的!他陈太平还当李汉生是徒弟,那我们当初就不应该再当他是老板!”
说完,潘俊华又道:“还愣着干什么!抢钱啊!快!谁抢到算谁的!”
屋内顿时炸开了锅。
最高的那个手下第一个扑上去,这个平素最忠心的打手此刻像条饿疯的野狗。
他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钱堆上,胳膊肘狠狠撞开了旁边的瘦猴。
“滚开!”他嘶吼着,口水喷在钞票上,手指疯狂地往怀里扒拉,指甲缝里塞满了碎纸屑。
瘦猴被撞得一个趔趄,但马上像弹簧般弹了回来。
还有人扯开外套内衬,大把往里面塞。
这群平日称兄道弟的人像野兽般撕扯,有几个,肚子已经鼓得像怀孕的妇人。
没多久,钱就空了。
潘俊华道:“走着!”
他把门一开,手下们看着他,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一声不吭,低头捂着衣服往外面走。
后面的一人则道:“华哥,你保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潘俊华道:“滚吧,别啰嗦了!”
手下们一个个走了。
潘俊华收拾收拾,也准备走。
就在他下楼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传来的枪声——
“砰!”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手下忽然脑袋开花,他的身体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又往前冲了两步才轰然倒地,钞票从怀里散落,沾着脑浆飘了一地。
其他几人吓傻。
但是谭飞并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走在最后的人只喊了声:“操!有埋伏,下——”
话音没落,他的脑袋瓜也开瓢了。
屋内瞬间炸了锅。
剩下的人像无头苍蝇般乱窜,有个慌不择路的直接从走廊下去。
“砰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跳窗的家伙在半空中就变成了血葫芦,重重摔在楼下的垃圾堆里。
另外两个从正门冲出去的,一个被爆头,一个胸口中弹,尸体叠罗汉似的卡在了楼梯口。
潘俊华浑身都是冷汗,退回屋内。
最后一个手下吓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
“华、华哥……”手下的声音带着哭腔。
潘俊华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冲向厨房。
他踩在灶台上,推开狭小的窗,寒风灌入进来,潘俊华硬生生把自己塞进那个不到四十公分宽的窗口。
碎玻璃划破了他的腰,血顺着裤管往下淌,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三楼到地面的距离比他想象的高。
潘俊华落地时右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踉跄着往前跑,巷子尽头就是大路,只要拐过去……
“嗖——”
从后面而来的清晰的一发枪声,让潘俊华瞪大眼睛。
一颗子弹精准地打穿了他的左腿弯。
潘俊华闷哼一声,一下跪倒在地。
他挣扎着翻过身,看到自己腿上的血窟窿正汩汩往外冒血,把灰白的裤子染成了粉红色。
“操……”
潘俊华艰难地掏出手枪,但还没等他拿起……
“咔嗒。”
一个冰冷的枪口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金属的寒意穿透头皮,让潘俊华浑身汗毛倒竖。
这时,天上忽然下起了雪,雪花落在潘俊华的脖颈上,瞬间被体温融化成水珠,混合着冷汗滑进衣领。
“别……别开枪……”潘俊华的声音发颤,缓缓举起双手,手指张开到极限,“我投降……饶命……”
他的配枪“啪嗒”一声掉在雪地里。
“转过来。”年轻男人的声音冷得像这冬夜的风。
潘俊华艰难地挪动身体,左腿的枪伤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当他终于转过脸时,眉头深深皱起。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陌生男人,非常年轻,黑色大衣上落满雪花,眉眼如刀削般锋利,右手握着的五四式手枪纹丝不动。
最让潘俊华胆寒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却烧着冰冷的怒火。
“你……你是谁?”潘俊华的声音嘶哑,“要钱?我有的是……”
“我叫谭飞,”男人吐出四个字,雪花在他的睫毛上凝结成霜,“我是九湾村的人。”
潘俊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兄……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我见过你,”谭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白城的城南医院,我是去救李汉生的。”
“李汉生……”潘俊华开始发抖,“当时在白城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你做的?报纸上面有关你的事,都是真的?”
谭飞冷笑了下:“那些报纸,有些是真的,有些不是,反正,你记住我是谁就好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