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贬为妾?”
萧瑾的声音很是好听。
可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有一种缭绕着的寒意,令人心头发颤。
秦嬷嬷不敢废话,行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府邸里的其他下人,也识趣地退下了。
整个前厅只剩下萧瑾与夏清和。
她感觉他的手越收越紧,好像恨不得捏断她的手骨一般。
夏清和没有抽回手,甚至没有喊疼。
她就那么低垂着脑袋,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娘子,就没有什么话对为夫说吗?”
他的声音很是温和,似乎与平日无异。
可细听就能感受到,里面透着股阴寒的味道。
萧瑾抬手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她额前的血肉模糊。
“这伤,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答。
但是细听,就会细听,就会发现轻微的很容易被忽略的抽泣声。
他心中一恸,将她搂入怀中,力道大得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
“别担心,我这一生,只会有你这个妻。”
夏清和原本只是小声的哭泣,变得压抑不住,到最后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哭。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抱着她安抚。
等她的哭累睡着了,他将她抱回卧室,长指轻轻地拂过她眸底的青色,无声叹息。
走出房间,他看向十九:“让小云子来见我。”
“是,督公,您的伤……”
刚刚抱夏清和,扯动了左臂的伤口,崩裂出血染红了衣衫。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去办事。”
“是。”
等十九离开之后,萧瑾也没有第一时间去处理伤口,而是站在院子里许久,才叹息一口气去了书房。
小云子过时,发现他在包扎伤口,立即走了过去。
“小的来。”
萧瑾没有拒绝:“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云子不敢隐瞒,将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夏清和为了他,不停地在地上叩首时,他觉得心脏都有一种钝痛的感觉。
“是奴才无用,没有瞒得住夫人。”小云子立即跪倒在地。
萧瑾苦笑了一声,轻轻摇头:“是我思虑不周,以她的心性和能力,怎么会看不出问题?”
明明说好了要保护她,却让她保护他。
薄唇慢慢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线也绷得极紧。
他的声音,好似带着地狱透出来的阴寒之气:“夏雨绵是怎么回事?”
“这就不知道了,要走的时候,公主突然喊住夫人,说是有话说。”
能让夏清和退步至此的事情,只会和他有关。
“回去,盯着点夏雨绵。”
“是,督公。”
等小云子离开,书房恢复安静。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萧瑾突然怀疑,昨天那一刀是不是不够狠?
他怎么能放任自己晕过去,留她一个人面对那般残酷的事情?
……
夏清和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昨天神经那般紧绷,晚上又是一夜没睡,现在睡了这么久,也觉得脑子闷闷的。
她躺在床上,好一阵儿,才猛地坐了起来。
“萧瑾!”
“为夫在,娘子有何吩咐。”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门被推开,他快步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将她揽入怀中:“怎么,做噩梦了?”
趴在熟悉的怀抱里,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夏清和躁动的感觉才慢慢平息。
可在心中鼓动着的那团躁动,却没有办法彻底安静。
“你……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带着敏感。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听你的,所以给你惹麻烦了?”她不敢看他,低着头小声说。
明明算不上一个爱哭的人,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落泪。
现在,她都有一种鼻酸的感觉。
“若不是娘子,我现在指不定已经身首异处了。”
他温和的声音带着诱哄地问道,让她忍不住真的觉得,她昨天出手帮了他。
但是她心里隐隐明白,像他这样的人。
纵然不能说算无遗策,也不会留下那么大的漏洞。
昨日所谓的免他受辱,反而很可能让他陷入更大的危险。
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喉头干涩,什么都说不出。
到最后,她只是趴在他怀里,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安抚。
他也不在意,就那么抱着她。
恍惚间,夏清和甚至嗅出了‘岁月静好’的味道。
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既然夏雨绵提出了要嫁给萧瑾,时间不过就是这几日。
后悔吗?
悔与不悔,都已经是定局,又有什么意义?
……
萧瑾在家休养了三日,每一日都陪着夏清和。
她也总是笑颜如花,妥帖照顾他,还亲自下厨……
但是她总觉得,他们现在像是在等待随时会掉落的闸刀。
幸福,却无时无刻不担心情缘散尽的那一刻。
她怕了,她是真的怕了。
……
皇宫。
萧瑾仿佛依然能感受到,背后夏清和凄凄切切的眸光。
事情搞成这样,确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
既然对方想玩,他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只是伤了他的人,总要付出代价的。
刚刚走进慈宁宫,得到消息的夏雨绵就走了出来:“萧瑾,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说话时微微低着头,能看到脸上的羞红,好似不胜凉风的水莲花的娇羞。
可惜,这样的姿容根本无法入了萧瑾的眼,更别说他的心了。
他轻笑一声,眉眼间缭绕着并不真实的笑意。
“公主为何觉得,本督是来找你的?”
“你……”
她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难不倒不是因为太后赐婚,萧瑾才对夏清和好的吗?
慌乱几秒,她脸上又带上笑容:“那天的事情,我不怪你。只是姐姐担心我的名声,所以让我嫁给你,她都和你说了吧?”
“公主,嫁给本督,你真的想好了吗?”
萧瑾狭长的凤眼微眯,俊美的脸上覆着淡淡的笑意,骨子里透出的阴寒之气,却丝丝缕缕冒了出来。
“大燕女子讲究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顿了一下,他微微俯身,面上含笑,眼眸却透着冷酷的杀意:“公主就这么,把命交给本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