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肃展心中起了万千思量,暗道丛惠钦虽是宦官,却身居高位,圣上对其极为骄纵。此时已然两日不见,看来是凶多吉少。
丛奇乃是他亲侄儿,手底下虽是有些真功夫,不过这几年来扶摇直上俱是丛惠钦的托举,他若寻不到踪迹,丛奇运势定然会一落千丈。更甚者,之前敌党若是翻出旧账,丛氏一门便离灭门不远矣。因此丛奇才如此焦急,竟寻到拒狼峰下。
萧肃展想罢故作担忧之色,问道:“贤弟兴兵到此,可是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丛奇叹口气:“的确有些端倪,只可惜被那妖人逃了!”
萧肃展早便看到禁军之中伤兵众多,还以为是遇到大队流寇或山贼所致,未料想丛奇好似只提及一人,不由心下大奇,失声道:“军中伤兵数十,竟都是一人所为?”
丛奇待要答话,不经意间瞥见一人正在萧肃展身后不远处,手扶马鞍笑意盈盈,随即正眼一看。一看不要紧,看过之后只觉后背发冷、双鬓出汗,那人竟是方才逃走的马青!
天九淡然一笑,单手一点:“丛将军,额头之上紫黑肉包还是早些放血才好,不然时辰久了恐是要留下疤痕。”
萧肃展听了暗道你这马青当真不看情势,也只好笑道:“贤弟,这位乃是金王爷新招副将马青,马将军。”
丛奇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讲些什么,呆了片刻才道:“多谢马将军美意!”转脸又道:“我大伯之事极为紧迫,圣上所留时日只余一日,还望二位将军多加留心,有任何消息便差人到禁军大营相告!”
萧肃展点点头方要答话,却听身后天九朗声道:“丛将军还请放心,丛总管人称千岁,大凉城中谁人敢动?我等若是见了定然如实相告,还请宽心。何况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他已然回归宫中与圣上见了面。”
丛奇心知萧肃展率军在侧,自己并无真凭实据,再要捉拿马青自然难于登天,也只好强压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便多谢了!萧兄,我等还需去旁处找寻,今日便就此别过,改日一定为吾兄举杯送行!”
萧肃展与他虽是相识并未深交,于是随即拱手道:“好!咱们改日再见,这拒狼峰便交由萧某人搜查,你且去吧!”
丛奇率兵沿山路返回,萧肃展待其走后对天九道:“我听王爷讲你要在公主府中住上三日,为何今日回营,可是公主厌烦,将你赶将出来?”
天九一笑:“的确如此,堂堂西洲七公主岂能看上中原来的野路子?”
萧肃展哈哈一笑:“你讲实话,我家七公主比起你们中原女子如何?你可知她可是国之圣花,倾国之貌。”
天九摸摸下巴,啧啧嘴道:“单论样貌,便是在中原七公主也是绝顶之姿。只可惜身形太过单薄,像是未长大的孩子一般。”
萧肃展手指着天九嘿嘿一笑:“马兄果然是便尝佳丽,这其中的好处当真是颇有心得。不过咱们到了寒北之后鸟兽尚且绝迹,更莫说是女子了。
幸好王爷向圣上奏请咱们可带家眷前去。这些日子无家无室的兵将各处搜罗女子同行,有的竟花了数百两银子,你如何了?”
天九撇嘴道:“女子我见得多了,不带也罢!”
萧肃展知他并非凡夫俗子,此事也不便再问,转口道:“你当真在宫中大骂丛总管?”
天九笑了笑:“想不到此事竟已传将开来,那阉人出言不逊,我骂他两句又何妨?”
萧肃展一脸钦佩之色:“方才你都讲了,他乃是千岁,圣上对他言听计从,这简直是弥天大祸!只不过,他受此大辱之后竟未对你再加追究,当真奇怪。”
天九摇摇头:“兴许他怕我半夜潜入宫中,扒了他的裤子来看,笑他乃是无稽之谈。”
众兵士听了轰然大笑,萧肃展边笑边道:“好一个……无稽之谈!此次他失踪两日,莫说是无稽之谈,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墨色初上,新月未显,一片朦胧之色。
三皇子允平正随一身形枯瘦、灰眉入鬓的黄袍道士打坐修习。屋内青烟袅袅,两人对坐却看不真切,黄袍道士口中默念心法,三皇子微微皱眉,不一刻便已是大汗淋漓。
黄袍道士轻声道:“殿下气息不稳、心脉渐乱,修习内功切忌心存杂念,定要放空一切,内视自我,所谓无为而修、渐入佳境……”
三皇子听了气息渐渐平稳,眼眉舒展开来。两个时辰之后长出一口气缓缓睁眼,喜道:“有师父在侧,这紫阳功修炼起来果然事半功倍!”
老道一脸冰霜,淡淡道:“殿下先天羸弱,可将紫阳功修炼至四重天已是不易,今后修习定要量力而行。最好待我将天修赤阳丹炼制完备,食用发挥药力之后再行修习。”
三皇子听了喜上眉梢,拱手道:“多谢师父成全!”
“殿下!殿下!”门外传来叩门之声。
三皇子脸色一凛,喝道:“你忘了本王吩咐?为何此时前来搅扰!”
屋外那人颤声道:“殿下息怒,圣上……圣上驾临,已然到了中院!”
三皇子悚然一惊,连忙褪去八卦道袍:“快于我更衣接驾!”
三皇子慌慌张张奔到中院大厅,只见骨连维正在大堂之下踱来踱去,远远跪倒朗声道:“孩儿不知圣上驾临,还请恕罪!”
骨连维露出不耐之色,摆手道:“起来讲话!朕知你府上养着几个老道,来此是要他们算卦!速速将他们唤到此处!”
三皇子先是一怔,而后回头吩咐道:“速将华元真人请到此处面圣。”
片刻过后,方才与三皇子修炼的老道手拿拂尘、脚踏方口七星靴款款而来,见到骨连维轻轻一拜:“无量寿福!贫道华元真人参见圣上!”
骨连维见其生的仙风道骨,口气略微平缓道:“道长,素闻道家有未卜先知之能,朕有事相求,可否为朕占卜?”
华元道长哦了一声:“不敢当,道家修炼至一定境界的确可未卜先知,不过贫道修炼不精,也只会些占卜之术,不知圣上要占卜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