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条斯理地系好最后一颗衬衫纽扣,手指在领口处轻轻一掸,仿佛要掸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然后猛地抬头,眼神如刀般刺向卢伟杰。
\"卢先生,\"我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冷得像冰,\"现在是不是该算算你出'金手指'的事儿了?\"
包厢里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调的嗡鸣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香烟的烟雾在半空中凝滞不动。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卢伟杰的镜片上反射着顶灯惨白的光,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见他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他西装袖口的金扣子微微发颤,在灯光下划出细碎的金线。
赌桌上的筹码塔投下的阴影,像一把利剑横亘在我们之间。
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沉重得像擂鼓。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将面前那堆筹码\"哗啦\"一声推到我面前。
\"这些,都是你的了。\"他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算是我...给你赔礼道歉。\"
我盯着那堆筹码,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然后猛地抬手,\"啪\"地一声把整摞筹码扫到地上。
万元筹码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卢先生,\"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响声在寂静的包厢里格外刺耳,\"十几万打发叫花子呢?\"我的声音陡然提高,\"我他妈不差钱,差事儿!\"
说完,我猛地转向陈志明:\"陈哥,你给我评评理——\"我的声音突然带上委屈,\"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陈志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的目光在我和卢伟杰之间来回游移,紧抿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现在的局面再清楚不过——我已经自证清白,而被架在火上烤的变成了卢伟杰。
他刚才把话说得太绝,现在连退路都被自己堵死了。
我缓步走向卢伟杰,皮鞋踩在散落的筹码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在距离他还有半步时停下,微微俯身,让我的影子完全笼罩住他。
\"卢先生,\"我轻声说,声音只有我们能听见,\"你知道在赌桌上,乱出'金手指'要付出什么代价吗?\"我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表带,\"比如...这只右手?\"
卢伟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西装内袋摸去——这个动作让我瞬间警觉。
但下一秒,他的手又僵住了,因为他看见我不知何时已经抄起了果盘里的水果刀,正漫不经心地用刀尖挑着指甲缝。
我缓缓挺直身子,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卢伟杰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泛着油光。
他干笑着摆手:\"误会,都是误会...咱们接着玩?\"
\"呵。\"我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眼神像刀子般刮过他的脸,\"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就想翻篇?\"我的声音陡然拔高,\"老子不奉陪了!\"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丁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红的蔻丹像要渗出血来。
我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随意地甩在肩头。
真丝面料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像一泓死水。
转身时,我故意让外套下摆扫过赌桌,\"不小心\"带倒了剩下的筹码塔。
哗啦啦的声响中,我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踏得掷地有声。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我能感觉到四道目光如芒在背——丁洁的犹疑,卢伟杰的阴鸷,陈志明的惶恐,刘奕宁的贪婪。
离门口还有三步远时,我听见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
我的手指已经搭上了镀金的门把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想起老头子的话:\"被盯上的老千就像踩了兽夹的狐狸,越挣扎死得越快。\"
门开了一条缝,走廊的灯光斜斜地切进来。
我深吸一口气,混杂着烟酒味的空气涌入肺叶。
只要跨出这一步,今晚的闹剧就到此为止。
我甚至已经在盘算明天去找丁洁摊牌的措辞——这赌局的水太深,我这条小泥鳅还是趁早抽身为妙。
就在我右脚刚跨出门槛的瞬间,后腰突然传来一阵拉扯感——我的西裤猛地往下坠了半寸。
皮带扣发出\"咔嗒\"一声脆响,冰凉的金属搭扣直接硌在了胯骨上。
我猛地回头,正对上卢伟杰那张近在咫尺的阴鸷面孔。
他的金丝眼镜不知何时滑到了鼻尖,镜片后那双眼睛泛着捕食者的冷光。
他的左手还拽着我的裤腰,右手食指正挑衅般地勾着我的皮带扣。
\"你——\"我话音未落,就听见\"啪\"的一声轻响。那张红桃K从裤腰内侧滑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红色弧线,最终轻飘飘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牌面朝上,红心在顶灯照射下鲜艳得像是刚溅上去的血。
整个走廊瞬间死寂。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他妈的!\"卢伟杰突然暴喝一声,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果然是个老千!\"他猛地松开我的裤腰,弯腰捡起那张扑克时,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一瞬间,刘奕宁那两百多斤的肥肉像座肉山般压过来,我甚至听见他裤管摩擦发出的\"簌簌\"声。
他一脚结结实实踹在我肚子上,力道大得让我直接撞上了走廊墙壁。
后脑勺\"咚\"地磕在消防栓上,眼前顿时炸开一片金星。
\"跑!\"这个字在我脑子里炸响的瞬间,我已经本能地蹿了出去。
皮鞋在打蜡的大理石地面上打滑,我踉跄着扒住墙上的装饰画框才没摔倒。
画框里的威尼斯水城照片被扯得歪斜,玻璃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丁洁的尖叫声在走廊里炸开。
我余光瞥见她猩红的指甲在包链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高跟鞋跟狠狠碾着地上的红桃K。
裤腿突然传来撕裂声——卢伟杰一个飞扑拽住了我的西裤。
定制西裤的缝线\"噼啪\"断裂,我听见他得意的狞笑:\"还想跑?\"
\"砰!\"
实木椅背砸在我后腰的闷响,让我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脊椎传来的剧痛像高压电般窜遍全身,我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咯吱\"的呻吟声。
刘奕宁呼出的蒜臭味喷在我后颈上:\"操你妈的!出老千!\"
第二下砸在我肩胛骨上时,我的视野已经开始发黑。
卢伟杰的牛津鞋狠狠踹在我太阳穴上,鞋尖的金属装饰划开一道口子。
温热的血立刻糊住了我的左眼,把世界染成暗红色。
\"演啊!接着演啊!\"卢伟杰的咆哮混着耳鸣声传来。
我蜷缩成胎儿姿势,每次呼吸都像吞了碎玻璃。
刘奕宁的椅子腿砸在我膝盖上时,我听见了清脆的\"咔嚓\"声。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我透过血雾看见陈志明躲在两人身后。
他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右手正慢悠悠地把玩着水果刀。
刀面反射的冷光在他镜片上跳动,像极了赌桌上那些翻飞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