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签好契书,不顾大伙的挽留,在村民的目送下,驾着驴车缓缓离开了村子。
车轮碾过村口的黄土,扬起一阵轻尘,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山道上。
“这次多亏了乔小子,不然这样的好事哪轮得到咱们村子。”
村长望着驴车远去的背影,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和欣慰。
说到这个,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好奇:“大郎他爹,你怎么会认识王管事?要知道那迎宾楼,咱们这些乡下泥腿子可是轻易不敢进去的。”
站在人群后方的乔北年和女儿青青对视了一眼,心里明白,该来的还是来了。
乔北年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咳咳,这事儿说来也是巧了。”
“前几天青青去河边玩,看到水边长了乌芋,闹着要吃。我拗不过她,就挖了些回去。”
村里老一辈的人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一位老婶子忍不住斥责道。
“乔小子,这不是胡闹吗?那乌芋大人吃了都要拉肚子,你咋能让孩子吃?你岳母也不拦着?”
乔北年苦笑着挠了挠头:“哎,婶子,您也知道我家青青一向主意大,她非要吃,我岳母也拗不过她。再说了,不也有人吃了没事嘛。”
“没事的人,那大多是身体强壮的汉子。你家一家老弱妇孺,就你一个顶梁柱,真不怕吃出啥问题?”
村长也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乔北年憨憨一笑,搓了搓手:“村长,这不是现在没事嘛,您就别担心了。”
“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村长冷笑一声,摇了摇头,“还好没事,要真出了事,说什么都晚了。”
旁边那位老婶子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可不是嘛,也就是你们家把丫头片子当宝。要是在我家,打一顿,保管她老老实实的,哪还敢闹着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乔北年一听,吓得连连摆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婶子,您可别这么说。我家就这么两个宝贝疙瘩,打坏了我家可没钱治啊。”
这时,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插话:“老婶子,乔家跟你家可不一样。你家子孙兴旺,二十几口人,他家才几口人?哪能跟你比啊。”
那人转头看向乔北年,语气中带着几分催促,眼神里满是好奇:“乔小子,你还是说说你是怎么认识王管事的吧,咱们可都好奇着呢。”
乔北年见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紧,但还是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这事儿啊,说来也是机缘巧合。一开始呢,我岳母也是坚决不同意吃这乌芋,觉得那东西不干净,吃了怕出事。”
“可我闺女青青,你们也知道,她性子倔,非说这东西能吃。”
“她说,前几天在村口玩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游医,那游医正拿着这东西解渴。”
“青青好奇,就问那游医这是啥,游医告诉她,这叫荸荠,是一味中药。”
“中药?”村民们一听,顿时炸开了锅,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在他们眼里,药材都是长在深山老林里的稀罕物,哪能是河边随便挖的乌芋?
“这玩意儿是中药?那怎么人吃了还拉肚子呢?”村长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追问。
乔北年连忙解释:“我们一开始也不信,就想着拿乌芋去县城的药店问问,看看到底是不是药材。没想到,药店还真收这东西!”
“坐堂大夫还说,乌芋确实是中药,叫荸荠,有清热化痰的功效。”
“不过,大夫也提醒了,身子虚弱的人、肠胃不好的人不能多吃,孕妇更是碰都不能碰。”
老一辈的人听了,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怪不得呢!咱们那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身子虚得跟纸糊似的,吃了不拉肚子才怪!”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尖锐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
“既然你们第一次去县城,已经确认了药店收这乌芋,那你们回来后怎么不跟我们说啊?该不会是想独吞吧?”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对呀!你们这几天前前后后去了两趟县城,乌芋可是村子里的东西,不是你们家的。”
“你们私自出去卖,也没跟大伙儿打个招呼,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两人的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村民们的情绪。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乔北年一家做事不地道,甚至有人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打好了算盘,想独吞这笔好处。
眼见着场面越来越乱,村长皱了皱眉,想要出面调停。
可村民们正在气头上,根本没人理会他。
村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乔北年,眼神里带着几分催促,示意他赶紧想办法平息众怒。
乔青青站在她爹旁边,小小的身子被大人们的身影淹没,只能看到一片片晃动的衣摆和裤腿。
她心里清楚,人群中肯定有人想趁机搅浑水,引导大伙儿闹事。
于是,她悄悄跑到一旁,搬来一张小凳子,踮起脚尖站了上去,试图从人群中找出那两个挑事的人。
可院子里人头攒动,声音嘈杂,那两个人又躲在人群深处,刻意压低嗓音说话,根本分辨不出是谁。
乔青青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着急。
另一边,乔北年面对村民们愤怒的目光,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仿佛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他深吸一口气,冲着人群大声喊道:“大家先安静一下,听我解释好吗?我乔北年是什么样的人,咱们相处这么多年,大家心里应该都有数吧?”
村民们听了这话,嘈杂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村长见状,赶紧站出来帮腔:“是啊,乔小子一向老实本分,我相信他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
“大家给我老头子一个面子,先别激动,听他好好解释清楚。”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终于有人开口:“行,看在村长的面子上,我们就听听他怎么说。要是敢骗我们,以后有你乔家好看的!”
人群中那两个挑事的人见形势缓和下来,也不敢再冒头。
他们心里清楚,要是被村长发现是他们故意煽风点火,肯定少不了责罚。
乔北年见村民们终于安静下来,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按照乔青青事先交代的“剧本”,开始缓缓叙述:“我们之所以去两次县城,其实是为了帮村里找一条更好的出路啊。”
“第一次去的时候,我们确实问清楚了乌芋是中药,但现在正是乌芋的收割季节,县城里的药店已经把价格压得很低了,一斤连15文都不到。”
乔北年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
村民们听了,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乔北年见状,心里有了底,继续说道:“第一次回来之后,我们就在想,辛辛苦苦把乌芋挖出来,再拉到县城去卖,说不定连5文钱一斤都卖不到,连车马费都赚不回来,这不是白忙活吗?”
村民们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毕竟迎宾楼可是按15文一斤收的,而且还亲自来村里拉货,省了他们不少麻烦。
见村民们的脸色缓和下来,乔北年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我闺女青青啊,从小就喜欢琢磨吃食。”
“她听说乌芋药食同源,就想着能不能用它做出一道好吃的。她和她娘在家里捣鼓了好几天,终于做成了。”
“我们第二次去县城,就是想试试看有没有人愿意买。结果没想到,运气好,被迎宾楼的掌柜看上了。”
说到这里,乔北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们当时就想,村子里还有那么多乌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于是就提议掌柜跟咱们村合作。这就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