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夫君我……”
谢尚书不搭理她,向谢笙走去。他紧张又小心地打量谢笙脸上的红色掌印,“嘶”了一声,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对谢笙道:“别怕,笙儿,我让人给敷上药,过两日就消退了。你女孩子家家,要保护好自己的脸才是,不然怎么见人。”
他对一旁贴身小厮道:“你去把库房里御赐的白玉软膏拿来给二小姐。”
“白玉软膏那是圣上——”谢夫人两眼一瞪,拉住谢尚书的衣袖,低声道,“夫君,谢笙脸上那不过是小伤,我是教训她冲撞长辈,也并未使多大力气,何必把白玉软膏给她用了。”
谢尚书不耐烦地甩袖,冷声道:“我现在只关心笙儿的脸几天能好?你瞧她现在能见人吗?大娘子,你说你平等对待,不随意苛责,怎么上去就给笙儿一个巴掌?”
“夫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谢夫人也急了,压低声音道,“谢笙一个未出阁的闺秀,又不随意抛头露面的,你为了些莫须有的如此苛责我,将我的脸面置于何地。”
谢尚书看了眼周围的侍婢们,咳了咳,软了声音道:“大娘子,女孩子家的脸最重要,笙儿犯了什么错,至于你给她一个巴掌吗?”
谢夫人指着坐在地上的谢珠,愤愤道:“你看吧,你嫡出的女儿被逼成什么样!”
谢尚书瞧见谢珠坐在地上,皱眉训斥道:“珠儿,你坐在地上是干什么,地上冷,再说了,你一个大家闺女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他狠狠剐了一眼芙蓉:“你是三小姐的贴身侍婢,不把小姐扶起来就算了,坐在那一同哭什么!我看珠儿就是被你们这些粗鄙的下贱东西教坏了!”
众人听得都面色茫然。
“什么,老爷,奴婢没有——”芙蓉连忙把谢珠拉起来,可谢珠像一块死沉的木头扎在地上,她拉不起来,一脸欲哭无泪、满脸惶恐。
谢珠一双含满眼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将谢尚书的冷淡看在眼里,她颤着声音道:“爹,你都不问女儿为什么哭吗?”
“为了那点宅院的小事,你和你二姐姐打赌,愿赌服输便是了。”谢尚书亲自上手把谢珠拉起来。
谢珠不起来也得起来,憋屈地抹着眼泪。
谢尚书缓和语气道:“今日赏雪宴,璇儿得了三个榜首,笙儿得了一个榜首,你得了两个榜首,一共七技,六个榜首都在咱们家,多大的喜事,非得闹这么难看干什么。”
他看向一直静静站在一侧的谢笙,商量道:“笙儿,你瞧你妹妹这么伤心,你也让一步,当姐姐的要大气些。”
谢笙行礼,平静道:“笙儿并非是想占了妹妹的院子,不过是想借住一晚,没想到三妹妹一听便晕了。”
谢尚书见谢笙给他面子,面上带笑,捋了一捋胡子,道:“唉,借住一晚是什么大事,珠儿怎么小气起来了,你让你姐姐住一住你的宅院。”
谢珠脸色一白,不情不愿道:“珠儿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珠儿该睡哪儿?”
谢笙道:“我那有风小筑借妹妹一住。”
谢珠瞪她一眼,嚷嚷起来:“我岂能住有风小筑那种地方!那根本不是——”
她见谢夫人对她摇头,讪讪住了嘴。
谢尚书面色不虞,瞧着谢珠,道:“珠儿,怎么,我看你现在又不晕了,说话很是大声。有风小筑是你二姐姐的住处,她住了那么多年都没事,你住几个晚上能如何。”
他宣布道:“就这么定了,珠儿和笙儿互换住处,七日为限。”
谢珠尖叫:“七日?!”
她心中很是不甘,纠缠上去:“爹……”
此时,谢笙示意秋月上前,她对谢尚书道:“外头风雪交加,父亲喝一碗姜茶暖暖身子罢。”
谢尚书眼神一动,有些惊讶:“好,好,笙儿最近真是变化大,识大体,有个姐姐的样子了。”
他接过那一盏姜茶,喝了一口,感觉辛辣又泛着甜,身子都暖和了不少。他长舒一口气,将姜茶一饮而尽,看向谢珠道:“你瞧瞧你二姐姐,她多懂事大方,不仅让着你,还知道关心父亲。你倒是越学越回去了,哭哭啼啼、撒泼打滚。”
谢珠往前一步,颤颤道:“爹——”
谢夫人也难以相信地盯着谢尚书的脸,出声道:“夫君,你怎么能这么说珠儿。”
“怎么不能说,等出事了再说?上次在李公公面前论嫡庶,这次耍无赖,下次是要怎么样?”谢尚书沉下脸道,“你们知道我今日去朝堂,听见别人怎么说吗?”
谢夫人讷讷道:“女儿家的事,朝堂之人能说些什么?”
“呵,肤浅,”谢尚书指了指谢珠,又指着谢笙,道,“这俩女儿同出谢府,同气连枝,我今日下朝遇见忠厚伯爵府家的人,直直夸我谢府教导有方,养出三个女儿个顶个优秀。”
他又敲打谢夫人:“还说你,便是庶女也视同己出。赏雪宴之事传到了圣上耳中,当今圣上不喜嫡庶之分,在朝堂上也专门夸了你一句教女有方。”
谢夫人睁圆了一双眼,有些惊喜,但又有些难堪,哭笑不得。
“你算明白了吧,”谢尚书见她似乎有所领悟,道,“笙儿不仅在赏雪宴中一鸣惊人,还得白泽世家的慕容瑶岑赏识,她给咱们谢府争光,连着你这个嫡母也脸上有光!今后别再为难笙儿了,过几天就会有人给笙儿递帖子,邀请她去各色宴席。”
谢夫人一缩,这会儿才有些惊慌起来,看了眼谢笙的脸。
“这,这,”她支吾道,“那她这脸上要是给人家看见了可不好。”
谢尚书恨铁不成钢:“所以我说你下手重,你认不认。”
见父母都变了态度,谢珠心中冷极了,她喊了一声:“爹!”
谢尚书只摆摆手:“今日我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他转身离去。
谢珠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含泪看向自己的母亲:“娘……二姐姐纠缠我的心上人便罢了,如今还要我的院子,我……”
谢夫人打断她:“莫再哭哭啼啼,我们谢家既然因为不分嫡庶得了圣心,就不能失了圣心,收起你的眼泪,和你二姐姐换院子去吧。”
有风小筑与芙蓉阁毗邻,芙蓉阁暖意融融,有风小筑阴森寒冷,对比鲜明。
谢珠咬唇:“娘!”
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谢笙出声道:“母亲,既然如此,女儿还想跟您求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