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遇煞一事不知真假。
眼前这个慕容世家的人对她的敌意十分真切。
傅胜楠思考片刻,对白泽遇煞一事有些兴趣,应道:“好。”
顾匣嘲讽她:“愚蠢。”
傅胜楠瞥了他一眼,笑道:“我听闻你家从前是卖鱼的,怎么就瞧不上我这个宰猪的?”
顾匣的脸涨成猪肝色,怒道:“你!”
他被人戳穿往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咬牙道:“我是皇上的族亲,你竟敢非议我!大胆!”
傅胜楠哈哈大笑。
“你算什么族亲,”她朗声道,“你可有皇家血脉?你千万别在外头说这种话,叫人看轻了皇家。不过没事,我今日就当没听过你这话,师哥,不用谢谢我。”
顾匣气得脸发黑。
他不能当众打傅胜楠,只能在口中诅咒。
“这个宰猪的定是天降的灾星,才让白泽遭了煞气!”他对慕容息说:“师哥,快快把她定罪,关她七日,丢出白泽书院去!”
顾匣说话毫不客气,隐隐有命令的意思,让在场的人变了脸色。
虽说他是皇上母族之人,所以在白泽书院得了几分厚待,但用这种语气对慕容世家的人说话,实在是有失礼节。
顾匣却并未意识到,高声说:“师哥,带她进去毫无意义,让人直接将她送去白泽堂,我们进去查白泽遇煞一事才是要紧。”
他很急迫。
慕容息却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搭理。
他对傅胜楠道:“走吧。”
傅胜楠大大方方地跟上他,不忘回头看顾匣一眼,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有些家族,靠着女人的裙带和家族的银两才兴盛,”她故意说,“却忘了本,在这里摆起清高架子,真是可笑可叹。”
顾匣气得扑上前,想撕碎傅胜楠:“你!”
这话戳中了他的心窝。
当今皇上的母亲是他的姑姑,曾是商家女,使了银两进了宫做宫女,爬上龙床,诞下龙子,步步惊心,一朝攀龙附凤,光耀门楣,让从渔业的家族得了官,一举从商跃上了士。
因着这荣耀庇佑,顾匣、顾茜筱这对兄妹也能进入白泽书院,成为一方之师。
但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他们有这个运道,有这个福气,岂容一介小小宰猪女议论。
登记处的弟子心中叫苦,连忙拦住他:“师哥,此为白泽庇佑之地,不可喧闹。还请师哥消消气。”
顾匣消不了气。
他心中有了谋算,无论这傅胜楠是否清白,他都要借白泽遇煞一事,将傅胜楠折磨得半死不活!
她活该!
他本该跟进去看一看神龛是否如计划中……却被这死丫头横插一脚,导致他没法跟进去确认。
可恨、可恨!
这会他讨厌傅胜楠不止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还为了他自己。
傅胜楠瞥见他脸上的恶毒,并不害怕。
她反倒觉得这一对兄妹实在蠢得奇怪——一个大言不惭地挑拨友邦关系,一个出场便揭开了白泽遇煞这一不祥之兆。
两人与白泽书院似乎有些不合。
这背后,恐怕有些阴谋。
傅胜楠思虑着,踏入山洞内。
此山洞内干燥、无风,与寻常山洞不同,空气干爽、新鲜,似是流动的活气,真乃奇事。
两侧石壁上凿了洞,嵌入夜明珠用以照明。
夜明珠颗颗价值千金,这儿却有数百颗之多,恐怕整个大罗国的夜明珠加起来都比不上这多。
傅胜楠嗅到檀香味道,抬眼看去。
夜明珠柔和的光辉透过雕花的木架,洒在书上,形成一片片光斑,显得格外宁静。
书架高耸入云,上面摆满了各种古籍,从诗词歌赋到兵法谋略,应有尽有。
傅胜楠环顾四周,她前世读书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浩瀚的藏书。
皇宫内的藏书阁远远比不上此处。
“你昨日上山,可见到异象?”慕容息忽而出声,是在问傅胜楠。
他头也不回,姿态傲慢。
傅胜楠答道:“我跟着慕容师姐上山都累得要死,哪儿有眼睛看周围,师哥说笑了。”
慕容息浅浅皱眉,道:“可有见鹿?”
“什么鹿,能吃的还是不能吃的,”维持着乡下来的人设,傅胜楠说话随意极了,也快意极了,不用端着真是好,“都没见着。”
师姐出声:“师哥,还是莫问了。”
她一心一意地要完成任务:“师哥,我们到藏书阁密室内看一看,也许是供奉白泽的神龛出了纰漏。”
傅胜楠听到“密室”一词,更来了兴致。
她要在一个月内从白泽书院毕业,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但如果她能掌握白泽书院的秘密,她就有了更多与慕容家族谈判的筹码。
而且她来的时机正好,平静了上百年的白泽书院,似乎起了风云。
“只是,要让师妹跟进去吗?”师姐防备地看了傅胜楠一眼,“大先生那边不好交代。”
傅胜楠笑道:“这位师姐怎么称呼?”
“慕容巧。”
又是一个慕容家族的人。
傅胜楠道:“慕容巧师姐,我当然要跟进去,否则如何证明我的清白,莫非师哥师姐二人进去嘀咕一番,就把我定罪了?我可不依。”
慕容巧听了这话,眉头紧皱,但在藏书阁内,也不好发作,她只能耐着性子道:“师妹,你说话小声些,莫要惊扰了此地的清静。”
傅胜楠装傻:“清净是谁?”
她昂着头,不在乎道:“若是不让我跟进去,那我们的约定便作废了。”
慕容巧哑口无言。
慕容息是拿主意的人,他说:“你跟来吧,不要后悔便是。”
他对慕容巧道:“大先生那边自有我去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能排除白泽遇煞真与这……师妹有关,免得她以此为由说我们不公正。”
慕容巧应是。
她心里头也简单:有个人担责任就行,不是她就行。
慕容息一行走了许久,穿过藏书阁山洞内一扇一扇书架,不知走了多深。
傅胜楠估算着差不多走了一刻。
他们忽而停下。
一道数十丈高、毫无雕饰的青石门赫然立在三人面前。
这门由两块平滑巨石拼凑,可认出是门,是因为中间一道门缝。
在夜明珠的光辉下,傅胜楠隐约可看见这石门有数十丈高,不知再往那黑暗中去,这石门到底顶到了哪里。
——不像是人修成的门。
傅胜楠说不出话。
这番怪景,是身为皇后的她都不曾见过的。
大罗国的皇室藏了太多秘密。
慕容息上前,忽地咬破自己的手指,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比着奇异的手势。
他肃穆地将血液涂在门上,画出一个“口”字。
傅胜楠捂住玉佩,眉头皱起。
她隐约感到了一股非人的力量,如那金龙,如顾鸣寒。
难道白泽当真存在?
“轰隆……”
那沉重的,非人能推开的巨门,竟缓缓开了一个口子,从里头透出光。
傅胜楠吃惊地看去。
在这大山的心脏处,竟有一束天光竟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