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早已明白了刘姥姥的不善言辞,便笑着打断道:
“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了。”
她随即问周瑞家的:
“刘姥姥是否已经吃过饭?”
刘姥姥急忙答道:
“我一大早就赶来了,哪有吃饭的时间?”
凤姐听后,立刻吩咐传饭来。
很快,周瑞家的就带了一桌客菜,摆在东边的房间里,并请刘姥姥和板儿过去用餐。
凤姐说道:
“周姐姐,你多照顾着些儿,我不能陪你了。”
于是便起身到东边的房间去了。
凤姐又叫周瑞家的过来,问她刚才去回太太时,太太说了些什么?
周瑞家的答道:
“太太说,他们家原本不是一家的,但因为出自同一姓氏,当年又与太老爷一起做官,因此偶然有了亲戚关系。”
“这些年来,往来不多。”
“当时他们来过一次,也没怎么招待。”
“这次既然来了看我们,是刘姥姥的一番好意,也不能怠慢她。”
“至于有什么要说的,让二奶奶自己做主就是了。”
凤姐听后道:
“原来如此,既是亲戚,我怎么连个影儿也不知道呢。”
这时,刘姥姥已经吃完了饭,拉着板儿走过来,边舔嘴唇边道谢。
凤姐笑着说:
“姥姥请坐,听我说几句。”
“我刚才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
“按理说,亲戚之间,应该不用上门也会有照应,但是最近家里事多,太太年纪渐大,有时也会忘记这些事。”
“再者,外面看我们这里热闹,却不知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若告诉别人,也未必会相信。”
“既然你今天远道而来,又是第一次见面,我怎能让你空手回去呢。”
“正好昨儿太太给我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用,若你不嫌少,就暂且收下吧。”
刘姥姥一听到“艰难”二字,心里先是疑惑,后来听到凤姐给她二十两银子,喜得浑身发痒,连忙说:
“哎,我也是知道艰难的,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还大’,您这根寒毛比我们腰还粗呢!”
周瑞家的在旁听得心里不悦,赶紧使眼色让她住嘴。凤姐听后笑而不语,命平儿拿来昨天的那包银子,再拿一串钱,全部送到刘姥姥面前。
凤姐说:
“这是二十两银子,暂时给孩子做件冬衣吧。”
“如果不拿,真是怪我了。”
“这串钱,你就用来雇车回去吧。”
“改天如果没事,随时来我这里走一走,那才是亲戚之间的情分。”
“天色也晚了,不便再留你了,回家后替我向你家里问好。”
一边说着,她一边起身了。
刘姥姥连声感谢,拿着银钱,随着周瑞家的出了门。
到了外厢房,周瑞家的才说道:
“我的天!你见她怎么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一开口就叫‘你侄儿’。”
“我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就算是亲侄儿,也得说话温柔些。”
“那蓉大爷才是他的正经侄儿呢,她怎么又跑出一个侄儿来了?”
刘姥姥笑道:
“嫂子,我见了她心里喜得不行,哪里还管得了说话不说话。”
两人说着,又回到周瑞家的屋里,坐了片刻。
刘姥姥想要留下些银子给周瑞家的孩子们买果子吃,但周瑞家的坚持不接受。
刘姥姥再次道谢,最终从后门离开。
这段情节,正应了那句:
“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